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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碰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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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是鎏金的那也值幾個錢。一個嫁出門的侄女,能這樣就挺難得了。”而且夏二嬸那么興高采烈的,她怎么會觸這個霉頭,自然啥話都不肯說了。這也是夏老太太對待兩個繼子媳婦的處世之道。

  大家就說起夏二嬸愛顯擺,說話經常夸大其詞。娟子在她嘴里千好萬好,真實的情況怎樣,只怕也有不少的水分。

  夏二叔也有這個毛病。說起來,這夫妻倆還挺有夫妻像的。

  “…小時候我給他做飯、梳頭、洗衣裳…,他嘴可甜了,說長大了掙錢要給我買這個買那個的。現如今六月都做媳婦了,他也沒給我買過啥。”夏老太太笑著說。

  這就說到夏家幾個兄弟小時候的事了,夏至和臘月都感興趣,連聲向夏老太太追問。夏老太太笑呵呵地給兩人講了一些。隨后,臘月就問夏至繡荷包的錢夠不夠家用的。夏至跟田氏的約定,臘月一家也知道了。

  “我跟你爺都商量了,我繡荷包的錢都貼補給你,也夠你們兄妹幾個平時花了。”夏老太太就說。這件事瞞著夏二叔,卻沒瞞著夏三叔,還是夏老太太主動提出來了。

  小黑魚兒和夏至好是一方面。那天夏至出頭,護著他們母子,把夏二叔給好一頓收拾,做了夏老爺子都做不到的事。夏老太太心里很是感念夏至。繼子她管不了,親生兒子她是說的服的。而且夏三叔一家比較老實,并不爭這個。

  賣櫻桃也好,繡荷包也好,這些都是小錢兒。夏至心里有更大的計劃,要不然她也不會跟田氏定那個約定。

  祖孫三個正在說話,就聽得大門口亂紛紛的說話聲。隨即,就有人從大門外快步跑了進來,赫然正是五月。五月穿著一身鵝黃色的衫裙,頭發亂糟糟的,捂著臉跑進來。她沒看路,在當院絆了一下,差點兒就摔了。

  夏老太太和臘月都驚叫了一聲。

  五月抬起頭來,朝她們看了一眼,竟是什么話都沒說,徑直跑回東廂房,還哐的一聲帶上了門。

  “五月這是咋地啦。”夏老太太皺眉小聲說道。

  臘月也一臉的驚訝:“五月姐咋哭了,是在外頭跟誰打架了?”

  小姑娘在一處玩,難免有吵架拌嘴的時候。可五月是個厲害的,在這個上頭從來就沒吃過虧。她和七月還總在一起,姐兩個的戰斗力很不一般,只有她把別人欺負哭了的,是誰有本事讓她狼狽成這個樣子。

  正在她們疑惑的時候,七月也跑回來了。七月跑的氣喘吁吁的,臉上漲的通紅。她一眼看見三個人坐在當院,立刻就急眼了。“看啥看,你們高興了是吧。”然后,就推門進屋,又哐的一聲把門帶上了。

  夏至和臘月還罷了,都是同輩人。可夏老太太坐在這,七月一點兒禮貌都沒有,是根本沒把夏老太太放在眼里。

  不是親奶,那也是長輩啊。七月這樣,她自己的性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體現出夏二叔和夏二嬸對孩子的教育,以及他們對夏老太太的態度。

  此刻再回想方才夏老太太說夏二叔小時候的事,就讓人很是唏噓了。

  “肯定是出了啥事了。”臘月小小的聲音跟夏至說,“她倆這是從哪兒回來啊。”

  夏至當然也不知道。

  很快,夏二嬸也急匆匆地走了回來。她也沒跟夏老太太說話,就直接進了東廂房。夏老太太收拾了針線站起身。她讓臘月和夏至也跟著她進屋去。

  臘月就看夏至,然后告訴夏老太太,她想歇一會。

  “行,你們玩一會去吧。”夏老太太就自己回去了。

  臘月手里還拿著針線,就和夏至一起往院子外面走。兩人打算出去打聽打聽,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在東廂房前面走過,臘月側著耳朵聽了聽。

  “三姐在哭…”臘月告訴夏至。

  夏至沒說話,她也聽見了五月壓抑的哭聲,似乎是委屈的不得了。

  兩人走出大門口,都沒往遠處走,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剛才她們在院子里聽到腳步聲,五月她們不是自己回來的,后面還跟著不少小尾巴。這些小尾巴不敢進院子,都在大門口探頭探腦,議論紛紛。

  五月讓田三奶奶給罵了!

  經過夏至的分析還原,事情大體是這樣的:

  五月和七月吃過晌午飯,就重新梳洗打扮了,到外面去乘涼。兩人沒在自家大門口,也沒往她們常去的大柳樹下去,而是走的遠了些,往村西頭的大榆樹下去了。

  田三奶奶家門口種了好多榆樹,也安放了石墩子供人坐著休息。在這一點上和武老太太門口的大柳樹很像。但兩處其實很不一樣。

  大柳樹論壇歡迎村中的八方來客,大榆樹下可就嚴肅多了,一般姑娘媳婦都不敢隨便在那里坐,多是田三奶奶自家人在那乘涼。

  田家日子過的紅火,田富貴頗有些手眼通天的意思,家里經常有客來,有官面上的人,也有做買賣的,還有所謂江湖上的人。

  老實的莊戶人家不大能見這些人,最多是遠遠的觀望。做到大榆樹下的人都得注意自己的穿著打扮,沒點兒身份,跟田三奶奶家沒點兒交情的人,那是不敢在大榆樹下坐的。

  五月和七月打扮的漂漂亮亮地走到大榆樹附近,就在大榆樹下坐了。

  正巧田家有人在那乘涼,五月和七月很快就融入了進去。據說跟人家嘮的挺好,還獲得了不少夸獎。到這里,大家的說法都是一致的。可接下來發生的事,就有了不同的版本。

  有的說五月和七月跟田家一個姑娘起了爭執,驚動了田三奶奶。有的說田三奶奶出來乘涼,因為一句話惱了五月。還有的說是田家府城的外孫田來寶出來讓田三奶奶不高興了。

  總之,田三奶奶出來,指著兩姐妹的鼻子,將她們罵了一個狗血淋頭,重點罵了五月。

  田三奶奶罵五月是狐貍精,還讓她不要癡心妄想。五月被罵的臉面全無,哭著跑回家。

  罵的沒頭沒腦的,偏這樣更加引人遐思。

  夏至把事情打聽出來了,就想法子把門口的大孩子小孩子給轟走了。她往院子里頭看了一眼,心中暗暗嘆氣。從今以后,五月的名聲可就臭了。

  田三奶奶在大興莊是名聲在外的。五月和七月這是多大的膽子,竟然去摸老虎屁股。是無知無畏嗎,還是利欲熏心。上一次她救了她們,這一次她也無能為力了。

  夏至回到前院,田氏還在給她做裙子,對外面的事情也聽到了一點兒風聲。她就問夏至。夏至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

  田氏似乎還挺解氣的:“活該。以后她們就老實了。”然后她又問夏至,田來寶怎么沒來。“小樹兒跟我說,他一天除了吃飯,都長在這。十六啊,趁他還沒回去,你請他來咱家吃頓飯。”

  “娘,”夏至淡淡地看著田氏,“你想讓田三奶奶打上門來嗎?五月和七月可是現成的例子。”

  田氏頓了一下,隨即就不以為意地道:“你比五月強這咱不說。你二叔家能跟咱家比嗎?你爹是秀才!”

  “在田三奶奶看來,咱們家和我二叔家,只怕沒啥區別。”夏至給了田氏一個你快醒醒吧的眼神。一個秀才,在普通的莊戶人家看來那就了不得了,但在豪門大戶眼睛里又算得什么呢。

  田家還不是普通的只有錢的豪門大戶,人家可以說是富貴雙全。

  秀才又被人稱為窮秀才。而且,田氏還忘記了她自己。田氏在大興莊也是名聲在外的。夏至覺得,她以后找婆家應該不會很容易。也不知道田氏的底氣是從哪里來的。

田氏被夏至說的就沉默了下來。她知道田家的富貴,也知道自己家的窮。想跟田來寶做親,就靠著一個秀才招牌,還有女兒本身的人才  “田三奶奶和來寶他舅去過后院。當時我在,人家早把意思都透出來了。娘,你是知道田三奶奶的脾氣的吧。”田三奶奶根本就看不上莊戶人家出身的,即便是夏家這樣體面的人家在她看來也不算什么。而夏老爺子性子里有傲氣,他雖然和田富貴好像也說的來,但私底下卻認為兩家不是一路人。他也絕不會贊同跟田家對什么親事。

  另外還有一件,田三奶奶本人的戰斗力!對上田三奶奶,田氏也不是對手。

  田氏想了想,五月剛觸了霉頭,現在她要是頂上去,十有八九不會有什么好結果。所以,她就不再說請田來寶吃飯的事,只是心里暗恨夏二叔一家壞了她的事。頓了一會,她似乎是自言自語地說:“五月年紀大了,你二叔二嬸他們著急,讓人看不上。咱們不急,咱慢慢來。”

  還是沒有死心。

  也好,那這根胡蘿卜就還吊著吧。

  夏至轉身走了,她沒再去后院。五月這事是大危機,卻是自找的,她實在懶得去摻合。

  太陽躲進云層里,天漸漸陰了下來。夏至就靠窗坐了,慢慢地縫荷包。一會的工夫,果然就下起了小雨。

  臘月從外面跑進來,頭發上掛著水珠。她從后院出來的時候天還只是陰著,到了夏至家后門口雨才開始下。

  “四姐…”臘月笑著喊夏至,一面把手中的針線放在炕上,她是來和夏至一起做荷包的。

  夏至忙拿了毛巾,臘月擦干了頭發,就脫了鞋子上炕在夏至身邊坐了。

  兩個小姑娘一起做針線,嘴里嘮些閑嗑。臘月告訴夏至,五月還在哭,夏二叔也回來了,現在一家子都在后院上房,說是五月被田三奶奶罵了,只怕從此名聲就壞了,意思是讓夏老爺子給想個辦法。

  夏老爺子的勸阻他們不聽,出了事就找夏老爺子給解決,這算是什么事!

  “那咱爺說啥了沒有?”夏至就問。

  臘月搖頭:“咱爺特別生氣,又罵了二伯和二伯娘。”了解到發生的事,夏老爺子非常惱火,也覺得非常丟臉。他沒數落五月和七月,他認為夏二叔和夏二嬸是罪魁禍首。“咱爺說他以后沒臉出門了。”

  田三奶奶太不好惹了。夏老爺子那么愛面子的人,這次躺槍被坑的挺慘。當然,最慘的還是五月。

  正說著話,就聽見后門有狗叫。小黑魚兒頭上披了件布袋子折成的雨披,吧嗒吧嗒地帶著大青過來找夏至。

  “哎呀,雨下大了!”夏至這才注意到,她忙下炕來,幫小黑魚兒收了雨披在旁邊晾著,又給他脫了濕鞋子,讓小黑魚兒上炕坐。“臘月,你給老叔把頭發擦擦。”這么吩咐了臘月,夏至又到堂屋拿了暖壺,給小黑魚兒沏了一碗生姜山楂紅糖水。

  “老叔快喝了吧,省的著涼。”夏至對小黑魚兒說道。

  小黑魚兒答應一聲,在炕上盤腿坐了喝糖水。

  “咋下著雨就過來了?”夏至又拿了塊布,三下五除二地給大青狗擦了擦,然后就上炕坐了跟小黑魚兒說話。

  “煩唄,我就過來了。”小黑魚兒皺著小眉頭,很煩惱的樣子。“五月一個勁兒的哭,她爹娘嘰嘰歪歪的。我聽的直冒火,就說我去找來寶她姥,給五月討個公道。你爺你奶就不讓我去。我說上你這來,你奶還跟到門口,生怕我去找來寶她姥打架。”

  小黑魚兒平時不待見五月,但五月出了事,他還是想要去給五月討公道。其實這樣的事他沒少干,夏柱讓人給欺負了,只要小黑魚兒知道,每次都幫他把場子找回來。

  這是個心腸特別熱的小家伙。

  “一個一個的沒出息,就知道窩里橫!”小黑魚兒喝光了糖水,還是有些氣呼呼的,這是恨五月她們不爭氣。

  “老叔,咱別想了,這個事很快就會過去的。”夏至勸小黑魚兒。

  小黑魚兒的煩惱還挺多,他和夏至商量:“十六,你說,咱以后還搭理不搭理來寶啊。”

  “哎…”夏至嘆氣。

  田氏在東屋早知道臘月和小黑魚兒來了,她還特意在堂屋走動了幾回,湊巧就聽見了小黑魚兒說的話。

  “人家田來寶又沒做錯啥事。你們跟他玩的挺好的嗎,可別因為這個掰了。…五月不就是讓田三奶奶罵了幾句,也長不到肉上。”

大熊貓文學    瓜田李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