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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二章 山不轉水轉

  夏至順著那道目光看過去,就看到一個穿著算得上華美,長的十分端莊秀麗的年輕姑娘。她暗自留心,面上卻只做不知,只隨著眾人進了待客的屋子。

  宴席還沒有開始,今天夏至他們都是新親,自然會受到最為熱情和周到的招待。夏老太太是他們這邊輩分最高的,而且夏家不僅跟錢家是實在的親戚,還是錢家的恩人,所以張家這邊就是張夫人帶著人親自來接待。

  張夫人帶著自家幾個親近、體面的女眷陪著大家伙說話。夏至冷眼瞧見方才那個年輕姑娘又在門口張望了一下,卻并沒有進來。她就問身邊張家的人。

  “那個挺漂亮的姑娘是誰?也是你們張家的?”

  旁邊就有人搶著告訴她,說那姑娘并不是張家的姑娘,而是張家四老太太的娘家侄女。

  夏至立刻了然。張坊的母親張老夫人在張家就被稱為四老太太。那個姑娘很有可能就是張老夫人給張坊看中的媳婦了。這么想著,夏至就旁敲側擊地打聽了一下,結果正如她所猜測的那樣。

  “我們四老太太也來了,在別的屋子里。周娜肯定是跟四老太太一塊來的。”有人又告訴夏至,說周娜性子比較靦腆,應該是看著這邊年輕姑娘多,熱鬧,想來又不好意思來。

  這說話的人顯然并沒有什么心機,而且應該并不知道張坊和五月的事。或者她知道一些,卻沒想到五月就是夏至這個夏家的姑娘。

  “那就讓她來大家伙一塊更熱鬧。”夏至就笑著說道。她對張家老夫人和周娜都沒什么興趣,但是周娜幾次偷看她,那就不妨讓周娜到近前來看個仔細。

  就真有好信兒的人去找周娜了,而且還真將周娜給帶了來。

  夏老太太在對面的炕上坐著正跟張夫人說話,她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兒,就朝夏至看了一眼。夏至就笑了笑,意思是讓夏老太太放心。

  夏至做事,夏老太太沒什么不放心的。而且她也不是那種沒經過事的人,真有什么,她出面也能圓一圓,總不會讓事情失控,觸了主人家的霉頭。

  而且,夏老太太也知道了周娜的身份,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周娜的身上。

  剛才從遠處看,夏至覺得周娜是個挺漂亮的姑娘,這回到近前了,她看的更加仔細些。

  比起五月,周娜更符合美人的標準,杏核眼、柳葉眉,皮膚白皙,身材略微有些豐滿,正是那種長輩們最為中意的相貌和身材。

  看來張家老夫人給兒子定這個媳婦也不僅僅是為了自己的晚年,她應該是為兒子精挑細選,才選了這個周娜。

  也正如人們所說的那樣,周娜的性子是比較靦腆,沒開口臉就先紅了。夏至覺察到周娜應該是有些緊張,不是出于本性,而是因為她,或者說是因為夏家人。

  夏至笑呵呵地請周娜在自己的身邊坐下,周娜猶豫了一下,似乎是不想示弱,就挺直了腰板在夏至身邊坐了。

  “姐姐今年多大了,叫啥名字?”夏至笑瞇瞇地跟周娜說話。

  周娜就說自己十五歲了,然后也問夏至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年紀。

  今天夏家來了那么多的女孩子,周娜偏偏盯上自己,夏至就猜她會不會是將自己誤做五月了。所以她會明知故問,就是要提著周娜問自己同樣的問題。

  “我叫夏至,今年十三了。周娜姐姐你長的可真好看。”夏至笑呵呵的。

  “你叫夏至?”周娜似乎是有些吃驚。

  “是啊。”夏至看周娜的樣子,就知道自己方才是猜對了。

  周娜確認了夏至的名字,似乎就放松了許多,不像剛才那么端著和戒備了。以為夏至夸她好看,她的臉就更紅了一些。

  “你還夸我好看,你才好看呢。”周娜紅著臉說。

  旁邊就有人跟著湊熱鬧,說周娜和夏至都好看。周娜紅著臉,似乎是積攢了半天的勇氣,才又跟夏至問起她身邊七月、臘月、孫秀兒等人的名字。

  都是年紀差不多的小姑娘,大家相互說說姓名和年紀那也是很平常的事。

  周娜認真地聽著,到最后似乎是松了一口氣,似乎又有些失望。夏至猜測,那是因為沒有看到五月的緣故。

  她們這邊正說著話,門口就有說話聲傳來,然后就有一個高個頭的老夫人在幾個人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張夫人忙就站起身來,一邊嘴里稱呼著四嬸,一邊將那老夫讓大炕上坐,還給坐在炕上的夏老太太引見。周娜有起身走了過去,親親熱熱地喊姑媽。

  這就是張坊的娘張家老太太了。

  夏老太太是見過世面的,而且在這件事上她心里也沒什么疙瘩,所以就大大方方地跟張家老太太說話。

  張夫人還在一邊陪笑說話,她告訴夏老太太說張家老太太愛清靜,因為輩分高,一般的客人都是不見的。今天能夠親自到他家來吃喜酒,那是很給他們面子的。

  另外張家老夫人來過來跟夏老太太見面,那就是跟夏老太太很投緣了。

  沒見過面就投緣了!

  夏至卻覺得,張家老夫人過來是因為自己的侄女周娜。難道是擔心周娜在這里會吃了夏家人的虧。

  張家老夫人這個時候已經將周娜介紹給了夏老太太,周娜就給夏老太太行禮,很懂禮數的樣子。然后張家老夫人就往夏至她們這邊看了一眼。

  “…好水靈的小姑娘…”問夏老太太是不是都是她帶來的。

  夏老太太明白張家老太太是想見見自己家的女孩子,這個要求她不好拒絕,就招呼夏至幾個過來給張家老夫人見禮。

  張家老夫人若無其事的,還一一地細問了每個人的姓名。夏老太太也給她仔細介紹了。

  介紹到夏至的時候,夏老太太說的是:“…這是我們老大家里的老閨女…”

  介紹臘月、七月幾個的時候也說了是哪一股的。

  張家老夫人先是多看了夏至幾眼,還問了一句夏老太太說的老大是不是秀才相公。不等夏老太太說是,張夫人就先點頭回答了。

  然后到了七月那里,張家老夫人的目光似乎暗了暗。七月也知道了張家老夫人和周娜的身份,她就有些不自在,偶爾看過去的眼神帶著不善。

  張家老夫人又掃了七月一眼,就收回了視線,似乎是完全沒有將七月放在眼睛里。

  “老姐姐家這幾個姑娘真是長的一個比一個水靈。要我看,這最水靈的還得說是夏至姑娘。老姐姐,你所有孫女里頭,應該就是夏至最周正了吧?”

  “可不是。我別的孫女都不如她。不只是長的周正,還孝順能干。”夏老太太就把夏至一頓夸。

  張家老夫人并沒有問到五月,夏老太太自然也不會提五月。兩人心照不宣,就跟沒有五月和張坊的事一般。

  見過了夏家的姑娘們,張家老夫人就自然而然地說到了周娜,又說到了自己的兒子張坊。

  張坊和張霞的年齡相仿,但輩分上卻差了一輩。張家老夫人就很感慨,說是張霞都成親了,估計明年張夫人就能抱上孫子。

  “張坊的親事我也要張羅起來了。”張家老太太就說到時候讓張夫人給她幫忙,“家里許多年沒辦事情,都生疏了。你這辦完了就幫我張羅,正好順手。”

  張夫人自然只能應承著。

  夏老太太雖然于張坊和五月的事情上并沒有什么想法,但張家老夫人當著她的面說張坊和周娜要成親,而且顯然就是說給她聽的,她當然也有些不自在。

  不過這點兒不自在夏老太太是不會現在表面上的。

  “這可要恭喜四老太太了。”夏老太太還很客氣地問婚期安排在什么時候。

  張家老太太就說安排在五月初六。

  這可和夏家聘五月的日子差不多,不知道是湊巧,還是張家老太太聽說了什么故意這么安排的。

  夏老太太就又笑了笑:“親上加親,這是再好也沒有的事了。”

  張家老太太也終于露出幾分真心的笑容,她還跟夏老太太說這是她心頭的頭等大事。

  “男人們不懂,咱們婦道人家自己知道不易。”就說她年輕守寡,自己一個人教養大了張坊這個兒子是如何的艱難。“一輩子的指望就都在他身上。我這侄女長相一般,不過知根知底,性子又好,往后就是我閉上眼睛也能放心了。”

  這么說著的時候,張家老夫人似乎還動了感情,眼圈都紅了。張夫人趕忙安慰她,夏老太太也跟著說了幾句安慰的話。

  時辰到了,張夫人請大家入席。夏老太太就趁這個空和夏至走到一邊說話。

  “…這是特意來看咱們的。估摸著還能看著五月,結果沒看著…”

  “那個周娜好像一開始把我當五月了。”夏至就說。

  “張坊這個娘挺厲害。”夏老太太又說。

  夏至點頭,她很贊同夏老太太的看法。張家老夫人如今是上了一些年歲,而且頭發也有點兒見白了,但還是能夠看的出來,她年輕的時候肯定是個美人。

  如今的周娜是萬萬比不上張家老夫人的。而且這位老夫人的儀態還很好。

  不過不管表面上怎樣,都掩蓋不了這位老夫人精明厲害的本質。這一點夏老太太和夏至都看出來了。

  “還跟我說守寡不容易,估摸著是打聽過我了。聽她說的,我都覺得對不住她了…”夏老太太又跟夏至感慨。

  這就是張家老夫人的厲害之處了。

  “奶,這跟你有啥關系啊。五月姐和張坊咋樣又不是你讓的。你也管不了啊。再者說了,一個巴掌拍不響,那又不是五月一個人的事。”夏至就勸夏老太太。

  夏老太太聽夏至這么一說,就覺得心里開朗多了。“還真是這么回事。”

  心里開朗了,也就更加能夠客觀地看待這件事,還有張家老夫人和周娜了。

  夏老太太就說周娜其實是個挺不錯的姑娘,還有一句話她沒說出來,如果讓她選,她也會選周娜做兒媳婦,而不會選五月。

  夏至暗笑,她也覺得周娜這姑娘沒毛病。

  張夫人就過來請她們坐席,夏至跟夏老太太大家自然是坐上席。張家老夫人和周娜沒跟她們坐在一起,張夫人告訴夏老太太,說姑侄倆人沒坐席就回去了。

  “是家里有啥事?”夏老太太就問。

  “沒啥事。”張夫人就說,因為瞧著身邊沒別人,她就壓低了聲音,“我們四老太太說話辦事都響亮,其實有點兒…個性…”

  以前張家四老太爺還在的時候并不顯,但四老太爺沒了,四老太太年輕守寡,就不大見外人了。這些年來,這位四老太太越發的愛清靜,輕易不肯出門,也不愛見人。

  “…愛褒貶人,我們年輕點兒的時候在她跟前大氣兒都不敢出,就怕讓她瞧出漏兒來講究…”

  這卻是在外面怎么打聽都打聽不到的內情了。

  張夫人這也就是跟夏家成了親戚,要不然這些話她肯定不會說。

  坐著席,夏至突然發現七月不見了。她一開始沒放在心上,以為七月是出去解溲去了。不過好半天的工夫都沒見七月回來,夏至心中就是一動。

  她問臘月:“七月干啥去了?”

  今天的席面不錯,臘月就顧著吃,還有就是跟陳杏兒、孫秀兒說話了,她根本就沒注意到七月不見了。

  “解溲去了吧?”臘月就說。

  “解溲能去這半天。她跟誰去的?”

  就七月不見了,其余大家都在。夏至又跟別人打聽,就有人說看見七月好像往前頭去了。

  張家辦事情席面設了兩處,女眷們在后面,男客人們在前頭。七月到前面去做什么?

  夏至皺眉,又不好讓別人去找七月,只得自己找了個借口往前面來。

  走到一個拐角處,她就聽見了七月的聲音。

  “我姐定親是被我爺給逼的。我姐不樂意。我姐說了,誰要定的親到時候就讓誰嫁過去,我姐不去。我姐就認定你了。”

大熊貓文學    瓜田李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