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主已經走了,那這房子要怎么買?
“那王先生是不是托了什么牙行在賣這個宅子?”夏至就問。牙行也就相當于中介所了,很多田宅的交易,都是通過牙行的人來辦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只能找牙行的人來商量了。
李夏卻笑著搖頭。
夏至就覺得奇怪了:“那這房子我要怎么買?”
“跟我買就行了。”李夏笑瞇瞇地說道。
夏至菜刀眼:“李夏,我還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做起牙人來了。”
李夏就知道夏至這是有些生氣了。開玩笑,也要講究個適可而止。李夏立刻端正了臉色告訴夏至。他以前到這個宅子來過,當夏至跟他說了想要買什么樣的宅子之后,李夏第一個就想到了這里。
趕巧的是,他回到府城就聽說王先生要回家鄉了。他是片刻都沒敢耽擱,立刻找上門來問王先生這宅子肯不肯賣。
王先生在這宅子上是用了心,付出了很多心血的。而且王先生也不缺錢,如果是別人來說要買這宅子,王先生未必肯賣。但來的是李夏,王先生想了想,也就很樂意地將宅子賣給了李夏。
“當時是怕被別人搶了先。我另外還想了,要是你看不上,那這宅子我就留著也挺好的。”李夏原原本本地將事情的經過都跟夏至說了。
夏至這才歡喜起來:“李夏你做的對。”像這樣的事,就是要抓住時機。
“李夏,你不會舍不得把宅子轉給我吧?”夏至又笑著問李夏。
“那哪能呢,就是給你找的宅子。”李夏立刻說道,“趕緊的把銀子給我,我現在手頭還挺緊。”
“真的假的”夏至笑著問。
“當然是真的了。別人不知道,十六你應該知道啊。我那點兒私房錢,不都跟你一起買棉花了嗎。”李夏攤攤手說道。
確實如此。
夏至就笑:“那李夏你能等兩天不,我手里也沒二百兩銀子,原因跟你一樣。我打算找田括再支取一百五十兩,然后再找田來寶支五十兩,就夠給你這房子錢了。”
夏至打算的還挺仔細。
“那也行。”李夏很公事公辦的語氣,“十六,我信得過你,這房子我可以立刻過戶給你。”
“真的,那太好了。”夏至自然非常高興,她還沒有置辦過宅子和田地,不過心里猜測,大概是需要到衙門辦相關的手續的。
“這些你都不用擔心,我這就打發人到衙門給你辦去。”李夏大包大攬地說道,“十六,這房子就是你的了。你打算啥時候搬過來?”
“當然是越快越好了。”夏至說的毫不猶豫。
雖然在夏大姑家里住著一切都好,但在別人家做客,又怎么比得了在自己的家中呢。
“這里現在都是我的人,每天都收拾。十六,你和老叔今天就可以搬過來。”李夏就笑著說道。
“那我們今天就搬。”小黑魚兒搶在夏至前頭說道。在這宅子四處看了一圈之后,小黑魚兒已經喜歡上這里了。
這里可比夏大姑家要寬敞多了。小黑魚兒有點兒嫌夏大姑家里房子小,院子窄,跑不開。要是搬到這里就好了,不用出遠門,前后兩個大院子,還有那個園子就夠他玩的了。
事情就這么定了下來,夏橋根本就沒插上話。不過估計就是讓他說,他也不會有別的意見。園子游廊那里的拓片石刻已經牢牢地系住了他的心。
夏橋也贊成快點兒搬過來住。
幾個人說說笑笑的就出來。到了大門外,他們又站住了仔細打量周圍的環境。這所宅子就在文山腳下,院門前一大片空地也都鋪了磚,沿著院墻是一排的垂柳,正對院門還有一道福字車馬盈門的影壁。
李夏告訴夏至,這門前的一大片空地也是宅子的一部分。那邊圍墻下除了柳樹還有拴馬樁,一般來的車馬都會停放在那里。
總之,這宅子雖不大,也不華美,但卻樣樣俱全。
再往前面,是一條小河,據說跟府城的運河,還有其他河流都是通著的。而府城的文廟與這宅子只隔了一條街。
簡直是樣樣完美。
看好了房子,幾個人高高興興地回到西市街。
夏大姑聽說夏至這么快就找好了房子,而且還是那么價廉物美的一所宅子,就很為夏至高興,不過聽說夏至立刻就要搬過去,夏大姑卻并不贊成。
夏大姑并沒有說什么想留夏至他們多住幾天這樣的話。以后夏至要是在府城居住,大家自然常來常往的。
“這喜遷新居是個大事,可不能粗心大意的。”夏大姑告訴夏至這里面有很多的規矩和講究,其中最重要也是首先要考慮的,是要選個良辰吉日。
“這日子要是選的不對,沖撞著什么,那可了不得。十六,你年紀小,興許還不信這個。你得聽大姑的話,不信你捎信兒回去給你爺你奶,看他們是不是也這么說。”夏大姑很鄭重地跟夏至說。
夏至也知道要選好日子這個道理,因此想了想,就點頭認可了夏大姑的意見。
“大姑,我們都可稀罕那個宅子了,想早點兒搬過去。大姑,你幫我們挑個最近的日子唄。”
夏大姑就笑了:“那行。”
夏大姑很能張羅事,一會的工夫就找來了黃歷,又找來了一個會掐算日子的算命瞎子,如此這般掐算了一番。
最近的適合喜遷新居的好日子,就在三天之后。
“那就三天之后了。”夏至立刻就做了決定。
夏橋和小黑魚兒都點頭,珍珠和長生也表示想去他們的新宅子看看。
“看把你們給歡喜的。”夏大姑笑,“還得都是小孩子呢。”
要搬到新宅子里去住,說簡單也簡單,那里什么都是現成的,他們只要帶上行李就能搬過去住了。可說復雜也復雜。
“家具啥的都有了,那被褥這些呢?”夏大姑表示,她可以送夏至幾套被褥。“買宅子搬新家這可是大事,大姑給你們燎鍋底,就不送別的了,我給你們現做幾套被褥吧。”
北鎮府有這樣的風俗,哪戶人家搬新家了,親戚朋友們都要送禮來慶賀一番,主家也得辦酒席進行答謝和慶祝。
夏至買下宅子,雖然她還不能成戶,但這也是件大事。夏大姑的意思,就是要按照風俗辦。
對此,夏至并沒有什么異議。她也沒有拒絕夏大姑說要送被褥的提議,這個禮物很實用,正是他們現在需要的。
他們來府城只帶了隨身的衣物,可沒帶自己的被褥來。
“還得找人給家里捎個信兒。”夏至又跟夏大姑說。這次他們來府城就說是要看房子的,夏老爺子、夏老太太一家人都很重視,還跟夏至說了,一旦定下來,就給家里捎信兒。
他們定下來的這么快,估計夏老爺子他們都沒有想到。
依著夏老爺子,置辦房宅田地那可是天大的事,最是要穩當,這個穩,有的時候也代表了慢。
夏大姑就點頭,讓郭姑父立刻找人去捎信兒。
“還有你爹,你二叔那兒…”夏大姑又提醒夏至。
李夏在夏大姑嫁陪著夏至吃過了晌午飯就走了。他還有很多事,不能時時刻刻都陪著夏至和小黑魚兒。
后晌,田來寶就跑了來。知道夏至在府城買了宅子,雖然離著這里并不近,可要夠讓他高興的了。
“十六,老叔,咱們往后能總在一塊玩了。”田來寶笑嘻嘻地道。
夏至微笑,嘴上沒說什么,心里想的卻是:田來寶被他娘管的那么嚴,所謂的總在一處玩什么的,恐怕只是田來寶一廂情愿的美好愿望罷了。
苦逼的課業負擔重的少年!
夏至又說了買房子要提前支取銀錢的事,田來寶一口答應了下來。“十六,你買房子這么大的事。不就是五十兩嗎,干啥還用支你自己的錢,我給你湊五十兩。”
別看田來寶年紀還小,說話做事的時候已經頗為大氣了。
說起來,田來寶能夠跟小黑魚兒處的那么好,除了其他一些原因,兩人還真是挺對脾氣的。
“不,不行。”夏至立刻拒絕。
這個年代講究朋友有通財之義。像小黑魚兒這孩子,他不僅可以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銀子和東西送給別人,同時他也可以大大方方地花別人的銀子。
這是成長中的豪俠氣。
夏至承認,她比較缺少這種豪俠氣。而且她還給自己找了充分的理由,她是女孩子呀。
“就是支錢,你不肯給支,我想別的法子去。”夏至態度堅決,她要用自己的錢買房子。
“十六,你可真是。”田來寶拿夏至沒辦法,他嘆了一口氣說回去馬上幫夏至把錢給支取出來,“十六,你買房子不讓我們給你添錢。那你肯請我去你家不?”
“那當然可以啦。”夏至就笑。
田來寶也笑,他又跟夏至說了最近鋪子里經營的情況。
其實不用田來寶說,夏至也能猜到了。今天田來寶過來的時候,臉上喜氣洋洋的。這陣子,桂香齋的生意好了不少。田來寶跟夏至說了半天的話,一句都沒有提到桂芳齋。
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以前田來寶總要抱怨桂芳齋幾句。
最后,田來寶還展望了一番將來他們在一處愉快玩耍的遠景,然后才告辭走了,說得趁著天還不太晚,要趕緊回去到賬房幫夏至把錢支取出來。
晚飯是在夏大姑家里吃的。
夏大姑的意思,幾個孩子這次來是不會在她這里住久了,那就能在她家里吃一頓是一頓。吃過了晚飯,夏大姑就忙著縫被褥。
要縫好幾套的被褥,夏大姑自己當然忙不過來,有珍珠幫忙也不行。夏大姑已經雇了人幫幫忙,要趕在夏至搬遷之前,把這幾套被褥做出來。
夏橋和長生領了小黑魚兒帶著大青去遛彎了,夏至就上炕,和珍珠一起幫夏大姑縫被褥。
娘兒三個一邊干活一邊說話。
“咋沒看見玉環?”夏至隨口問了一句。
郭玉環家就住隔壁,雞犬之聲相聞。郭玉環又是個見熱鬧必來的好事兒的人,夏至這才帶了一大車的東西來,又要買宅子什么的,郭玉環那邊肯定聽到了風聲,按理說應該早就上門了。
“這幾天都沒在家。”夏大姑告訴夏至。
張巧兒這些日子就要臨盆了,郭玉環這種時候當然是得陪在張巧兒身邊。不僅郭玉環在藥王廟胡同,她娘也過去幫忙了。
不僅郭玉環的娘去了,她爹郭喜也跟過去幫忙了。
想也知道,田監生盼兒子盼了這么多年。如果沒有意外,張巧兒生的兒子就是田監生唯一的子嗣也就是繼承人了。
張巧兒臨盆,如果生的是兒子,身邊服侍的人肯定都會得到豐厚的賞賜。
這種趕熱灶的事,卻是郭玉環一家三口最為擅長的。
“我讓人給你二叔捎信兒了,不過估摸著他們也顧不上。”夏大姑又跟夏至說。
夏至并不介意。因為首先就沒有期待,當然就不會有失望和介意了。
“沒事兒,不告訴他們一聲是咱們不對。告訴他們了,他們不來,那就是他們不對。”夏至如此說道。
“就是這個理。”夏大姑笑。
轉天一大早,田來寶就帶了五十兩銀子過來。夏至清點過,寫了收條。這收條田來寶得帶回去給賬房。
然后,就是田括的人送了一百五十兩銀子過來,夏至要同樣寫了收條。
李夏隨后就到了,他將已經過戶的房契交給夏至。
“辦的這么快!”夏至又驚又喜,她還想著起碼得幾天的工夫才能辦好呢。
“昨天咱們說定了,我就讓人去衙門里辦了。這衙門辦事的效率還行。”李夏就笑道。
“那是對你李夏公子。”夏至笑,知道這是因為李夏特別上心的緣故。
將房契拿在手里,夏至看到上面自己的名字,又添了一層驚喜。“當然是你的名字,不然還能是誰的。”
李夏低低的聲音說道。
“可以嗎,衙門里也同意?”夏至問。
“別處的衙門不知道。不過在府城,咱們李家和田家這樣的事辦過不少,沒問題。”李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