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冬已至,大雪飛揚的天氣里趕路實在是鐘折磨,向來嬌生慣養慣了的方氏卻半點兒也不覺得疲累,一上車就長松了口氣。
陳綿綿把玩著手里剛才衛老太太給的禮物,很是稀奇:“為什么這琉璃釵是這樣的?”
已經將近傍晚,馬車里已經點上了燈。
那花釵在燈光底下,光彩奪目,幾乎要人睜不開眼睛。
方氏看了一眼::“那是當年內造的東西,自然是好的,你拿在太陽底下,顏色沒有一刻是同樣的。”
陳綿綿把東西交給嬤嬤收起來,湊在方氏跟前:“母親,咱們為什么今天乃要來別人家里?嬤嬤說,除了往外祖母家去送年,咱們不必出門的。”
方氏摸摸她的頭,并不回她的話,只讓她低頭去玩兒。
辦成了一件大事,她做起別的事也就有心思了,低著頭看嬤嬤遞過來的賬冊,寫寫畫畫了幾筆以后交過去:“往方家的禮再添一倍,我明天跟老爺一同過去。”
方老太太待她們這些小輩都是極好的,她心里也感念著娘家的嗯。
何況不管怎么樣都是綁在一根繩上的。
嬤嬤應了是,方氏就靠在軟枕上休息了一會兒,等到了家才起來,吩咐嬤嬤們把陳綿綿領去休息,又笑著刮了刮陳綿綿的鼻尖:“新給你打了個頭面,待會兒就讓紫羽姐姐送到你那里去,今晚早些睡,明天還要往外祖母那里去,要休息好才是。”
陳綿綿笑著答應了,方氏才往書房去了。
陳御史早已經把事安排好了,見方氏回來就放了手里的杯子,往她看過去:“怎么樣?”
方氏往他身邊去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握著暖手,這才朝陳御史點頭:“成了,您猜的對,說起明家的事,老太太就沒話說了,當場應下來了。”
那是,當年衛家為了明家的事損失多少。
陳御史笑了笑,提筆往紙上寫了些什么,又問方氏:“你大年初三往衛家去的禮備好了沒有,衛五老爺的事,透露了口風了?”
這事之前去之前就商量好了的,衛五老爺要高升的消息,是方皇后透露出來的,其他誰也不知道,他們首先去跟衛老太太說,也是賣好的意思。
方氏笑著應了是,見陳御史是在給遠在外地的兒子寫信,忙讓陳御史叫兒子多多照顧自己,等陳御史苦笑著寫了,才道:“這您放心吧,說好的話,難道我連鸚鵡學舌都不會了?只是......”
她皺著眉頭說:“我瞧衛老太太倒是真跟這個兒子不親近,外頭傳說的不是假的。當時我要回來,衛五老爺也已經回府了,可伺候在老太太跟前的卻是三夫人跟衛安,長寧郡主不見蹤影。”
陳御史若有所思。
方氏就又道:“而且連請安,衛老太太也拒了,讓長寧郡主不必來,連衛五老爺,也沒見。”
當年長寧郡主和衛陽清的事,也算是名揚天下,大家自然都知道這里頭的緣故。
陳御史也沒覺得有什么奇怪的,只是搖頭:“算了,總歸他們是一家子,衛老太太是個再明白不過的人了,她心里是有譜的,不必我們擔心。這個好,衛家照樣要受就是了。”
方氏垂著眼皮答應了一聲。
不免就又把衛家的稀奇事說了一說。
譬如長寧郡主不在家,出門是往鎮南王府去的,可奇怪的是,長寧郡主竟然滅有領著大女兒去,她奇道:“這可真是奇怪了,母女弄得跟陌生人似地,聽說連庶女都帶去了。”
陳御史不關心這些。
他比較關心衛安一些。
他是個嗅覺很靈敏的人,一般這樣的人總是會想的多一些,他很能看得出衛安的不同來,他瞇了瞇眼睛嘆了口氣:“不管怎么樣,你可別看著長寧郡主冷待人家,就跟著看人家不起。”
他笑著說:“這位衛七小姐,可不是一般人。”
衛家的轉變,處處都有衛安的影子。
陳御史可不相信這只是巧合而已,多年的官場經驗讓他無比的圓滑,就算是對著街邊的乞丐,他也是和顏悅色的呢。
方氏嗯了一聲,又帶著些看笑話的意思:“老王妃可跟她女兒不同,她看的這位衛七小姐眼珠子似地呢,也不知道老王妃曉得女兒這么討厭外孫女兒,該怎么樣。”
為著陳綿綿冤枉了衛安的事兒,老王妃對著她好久都沒有笑臉呢。
何況雖然莊奉的事兒瞞著,可是這京城的人哪個不是人精,多多少少都聞得出些動靜,世子出事不能承爵,王妃因為世子出事心里難過去清修了,有年頭的世家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這可都是因為衛安。
也不知道對著親生女兒,老王妃能不能也是同樣態度。
老王妃還真是同樣態度,聽了崔嬤嬤說衛安沒來,她當場就怔怔的坐了半響。
長寧郡主回來之前,衛安就時常過來,最后一次過來還同她說,大約有一陣子不能過來了,讓她保重身體。
現在看來,衛安沒有說錯。
她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心里難受的很。
女兒回來,她當然是開心的,面上說的多絕情,可到底是肚子里掉下來的肉,她哪里真的有不希望長寧郡主好,不希望跟長寧郡主親近的?
可是這女兒做事卻總是這樣子不留余地。
她明知道自己跟衛安的感情。
可她一回來就特意昭告天下,她是如何的看不起衛安,是如何不待見這個女兒。
這樣子尖酸刻薄.......
崔嬤嬤壯著膽子上前喊了她一聲,她才回神。
回神以后就是長久的沉默,她是想看外孫外孫女的,更想看女兒。
可是,這樣不是為了長寧郡主好。
她要是不給長寧郡主一點兒教訓,長寧郡主只怕會變本加厲。
可是衛陽清可不是那種能一而再再而三忍耐的人。
何況想著衛安,她心里就酸得很。
過了半天,她才嘆了口氣:“告訴王爺,我乏了,懶怠見,怕過了風寒給他們就不美了。他們長途跋涉,讓王爺留他們用飯,我備好的年禮,到時候一并給他們帶去。”
陳嬤嬤不在,崔嬤嬤就是老王妃跟前最親近的,她驚訝的睜大眼睛,有些躊躇:“這......您真的不見郡主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