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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7章 受苦了

  “秦家覆滅時,我并不在。”沒等桓子澄說完,秦素便接口說道,面色十分平靜:“中元十五年,便在秦家覆滅前不久,我被人擄去了趙國隱堂,受訓兩年,暗樁六年。中元二十三年,重返大陳。其后五年在宮中度過,直到中元二十八年,我被人推入金蓮池,溺水而亡。”

  她的語聲與態度都極為淡然,言辭也極為簡短。

  然越是如此,桓子澄的心里,便越是有種無以復加的絞疼。

  “你…殿下…做了隱堂的暗樁?”他的語聲變得艱澀,仿佛每說出一個字都用了極大的力氣,而他面上的神情也扭曲得比方才還要強烈:“殿下去做了…暗樁?”

  他似乎有點克制不住了,同樣的問題,竟是來回反復地問了兩遍。

  秦素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桓子澄此刻的言行,委實怪異。

  縱然那隱堂確實是個很神秘的組織,而她這個公主在前世時居然還是個低賤的暗樁,這發現也確實很叫人吃驚。可是,桓子澄現在的樣子,與其說是震驚,倒不如說他是在經歷著極為痛苦之事,精神上正遭受著巨大的折磨。

  “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秦素上前兩步,關切地看著桓子澄。

  他此刻的樣子有點嚇人,面色鐵青,氣息冰寒,扶劍的手也在微微打顫。

  “我把公孫先生叫來吧。”秦素擔心地說道,轉身就要喚人。

  “不必了。”桓子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冰塊一樣的手掌,冷冷地貼在秦素的手背上,激得她渾身一涼。

  她心下越發著慌起來,反手便握住了他的手,竟是全未覺出這動作有何不對,眉心已然深蹙了起來,滿面憂急:“你這樣可不成,萬一病了可就糟糕了。”

  “我無事。”桓子澄立時說道,旋即便放開了秦素的手,面色也在這個瞬間復歸從前,語聲亦重又溫和起來:“只是略有些吃驚罷了。”

  秦素怔了片刻,不知何故,心下便有了幾分不自在。

  她略微調整了一會兒情緒,方自嘲地一笑:“的確,我從前竟是隱堂的人,想必你是吃驚的。”

  “不是因為這個。”桓子澄的神色十分柔和,看向秦素的眸光中還隱著些許心疼:“我只是覺得,殿下…受苦了。”

  說這些話時,他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此時此刻,他能說的,似乎也只有這樣的話了。

  縱然心中有著萬般情緒,但現在卻遠不到表露的時候。大戰在即,他希望她在大都好好的,安心等他回來。

  聽得桓子澄所言,秦素的眉峰動了動。

  那一刻,那種委屈的、想要撲到什么人的懷里痛哭一場的感覺,重又回到了她的心底。

  她不由暗自苦笑。

  許是前世今生都活得太過孤冷的緣故,但凡有個人對她表示出些許善意,她便會有所觸動。

  自重生以來,她對自己最為不滿的,便是這一點。

  可是,那并非是單純憑意志便能壓抑下去的。她比別人多活了一世,也比所有人都清楚,人心是管不住的,無論是別人的,還是自己的。

  便如此刻,她的心里便要生出這樣的感覺,縱然她能夠以理性克制得住,卻也無法禁止她的心去這樣想、去這樣躁動。

  “殿下比我多活了五年。”桓子澄的語聲傳了過來。

  這微帶了幾分自嘲的聲音,拉回了秦素思緒。

  她轉眸看向他,他亦正在看她。

  她從未發覺,桓子澄溫柔起來時,亦是如此動人。

  她甚至也覺得,除李玄度之外,她在別的男子的臉上,只怕也很難能夠看到如此柔和的神情。

  那種被人呵護的、柔軟的感覺,在這個瞬間,溢滿了秦素的心頭。

  “我回到大陳之后,曾經偷瞧過你一回。”她不由自主地放軟了語聲,面上帶著淡淡的回憶的神情:“那時候我就覺得,你生得雖俊,但卻太冷淡了,不及薛家二郎好看。”

  桓子澄的表情,有瞬間的凝滯。

  怎么這說得好好兒的,竟說到了薛侍郎身上?

  薛允衡么?

  桓子澄的眼底晃了晃。

  不知為什么,他忽然覺得這心里有點不得勁兒。

  難道他居然還比不上薛二那廝?

  “我去偷瞧你的時候,還只是個異國來的小宮人,想必郎君是根本不會記得我這個人的。”秦素繼續說道,面上含著一縷淺笑。

  看著眼前這張明艷的笑臉,桓子澄的眼底深處,也漸漸浮起了一個淡笑:“彼時我眼高于頂,就算明知有人偷瞧,我也不會多看一眼的。”

  “就是這樣的。”秦素立時點頭道,拿衣袖掩了唇,彎起了眉眼:“郎君高傲非常,就跟座冰山也似。”

  桓子澄唇角的弧度加深了幾分:“沒想到,你我在從前時,還有這樣一段因緣。”

  秦素點了點頭,笑而不語。

  話說開了就有這樣好處,再不必遮著掩著,拿什么術數作由頭。這種有什么便說什么的感覺,自重生以來,秦素還是第一次領略到。

  很痛快。

  然而,這念頭才一泛起,秦素便又飛快地想起了別事,眉尖又蹙了起來,憂慮地道:“郎君此去,縱然是你一心求來的結果。可是,郎君也莫要忘記了,太子殿下…孤身在京。郎君可有萬全的準備?”

  “殿下放心。”桓子澄淡然地說道,面上沒有一點憂色:“我已經將一切安排妥當了。否則,殿下以為,太子為什么會得了重病?”

  秦素怔了怔,旋即眼睛一亮:“原來這是郎君動的手腳。果然極好。”

  她說著像是歡喜起來,彎眸笑道:“其實我一直都擔心的,就怕有人拿太子殿下出來說事兒。可巧他竟是病了,我當時就想著,這世上哪有這樣巧的事,卻原來這果然是郎君的安排。”

  桓子澄的表情卻沒她這么輕松,仍舊是一副冰山臉,語聲淡然:“太子殿下既病,我又不在京中,這引蛇出洞之策,只缺一個機會罷了。”停了停,又淡淡一笑:“這個機會,我會給他們的。”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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