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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林守誠

  秦素向一旁的矮榻指了指,問阿菊:“可會跽坐?”

  “啥?啥坐?”阿菊張大了眼睛看著秦素,眸中盛著鮮明的不解。

  秦素不由失笑,執起紈扇來扇著風,笑道:“我說錯了,我是問你會不會跪坐?”

  “哦,是跪著呀,我會的呢。”阿菊笑了起來,一雙本就不大的眼睛瞇得都快找不著了,跑過去往那榻前將膝蓋一曲。

  “撲通”一聲巨響,她的人已經結結實實地跪了下去,因動作太猛,地方也沒找準,她這一下是跪在了磚地上,直疼得她“哎喲”了一聲。

  秦素嚇了一跳,手里的紈扇險些落地,待定睛細看時,她再也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隨后便拿扇子掩了半面,直是笑不可抑,半天都說不了話。

  阿菊的頰邊飛上了兩團紅暈,連站起來都忘了,就這么傻乎乎地跪在地上,一面還拿手摸著后腦勺,蠟黃的臉上浮著些許尷尬。

  秦素直笑了好一會方才止住,將扇子點著阿菊道:“我是叫你跪坐,不是叫你跪,我瞧你呀,真真是個傻娘子。”

  阿菊羞赧地低下了頭,想了想,便記起了阿妥曾經教過的樣子來,遂站起身來,行至那短榻邊,別別扭扭地跪坐了下去。

  這一回她終于找準了地方,跪下去的姿勢也比方才好看多了。

  秦素便笑著點了點頭,語聲悠然地道:“我聽傅叔說,你們一起有好幾個人,皆是從東安郡逃來的,卻不知都有哪幾個?你且說與我聽聽。”

  傅彭只說他手下有幾個人,卻始終沒機會沒與秦素細說過,上回在飄香茶館與蕭繼珣他們會面時,秦素也只見到了阿鬼與阿菊這兩個人,旁的人她連名字都未來得及問。

  聽得秦素的問話,阿菊便眨著眼睛想了一會,方道:“回女郎的話,我們一起有七個人,我和阿鬼您都見過了,還有阿昌、阿月、周叔、南叟和南小弟,他們也都聽傅叔的話。”停了停,像是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腦門兒道:“不對不對,應該是我們七個人和傅叔還有妥娘,我們都聽女郎的話。”

  這應該是阿妥素昔教導她的話,難為她倒記得牢。

  秦素不由啟唇而笑,向短榻旁的小矮幾上指了指,和聲道:“你也別光顧著說話,那上頭有茶點,想吃什么便吃罷。”

  阿菊這幾人如今還是良民,并不是她的仆役,所以她待他們的態度亦不好過于嚴苛。

  坦白說,為了將自己隱在諸事之后,秦素并不想將他們歸到自己名下,而傅彭那里,她又覺得扎眼了一些。

  比起落戶至官署的主奴關系,她還是更愿意采取兩便的雇請關系,屆時就算有誰被人查了出來,她也好及時抽身退步。

  見秦素的態度如此客氣,阿菊倒是有些誠惶誠恐起來,轉頭看了看那些茶點,咽了一口唾沫,搖頭道:“我不能吃的,女郎。妥娘一直同我講,我現在是女郎的使女,不可以對女郎不恭敬的呢。”

  “無妨的,今日你不必太拘束。”秦素笑著道,再度以紈扇指了指那矮幾,笑語清和:“天氣太熱了,干坐著也無聊,你喝些水潤潤喉嚨,也好陪我說話。”

  阿菊忸怩了一下,方道:“那…那我就喝點水罷。”她一面說著,一面便端起幾上的冷茶,一飲而盡,放下茶盞又抹了抹嘴,笑著問秦素:“女郎想聽我說什么?”

  秦素含笑道:“你便一個一個地將你們幾個都說一遍吧。”

  “好的,女郎。”阿菊應了一聲,便掰著手指頭,一個個地講起來:“阿昌比我大五歲,今年整二十了,他可有力氣了,如今在一家水坊出苦力,每日專管往東來福大街各戶送水;阿月和我一般大,不過她不大愛講話,傅叔說,她做不來我的活計,便叫她去了東來福大街的一個什么酒樓里幫廚,她現在可會做兩樣菜了呢;周叔臉黑黑的,看著很老實,可他卻是我們中最聰明的,手也很巧,這次就是他在那個賭坊里找的人,如果沒了他,那個什么林二郎也不會上當;南叟和南小弟是祖孫倆,如今他帶著南小弟有別的差事,我不知道他們在做什么。不過我知道南叟很會趕車來著。”

  阿菊的口齒很利落,幾句話便將每個人都介紹了一遍,連同這些人擅長什么都說得清楚明白。

  秦素暗自點頭。

  傅彭挑的人、選的差事,委實極好。

  阿昌每日往東來福大街送水,傳遞消息非常方便,此外,酒樓也是消息極多之處,有什么風吹草動,傅彭這里也會及早知曉。

  便在她凝眉思忖之時,阿菊已經將那盤子里的點心吃了一兩塊,茶水亦喝了兩盞。

  她倒還記得阿妥的教導,并不敢太過分,吃喝完畢,便又向秦素躬了躬身,道:“女郎,我吃好了,也喝好了。女郎如果等得急了,我便去樓下瞧一瞧可好?”

  看起來,阿菊被傅彭挑中也不是毫無道理的,便是這份口齒還有這股子機靈勁兒,確實是做使女的好材料。

  秦素心中想著,面上便含了一絲笑意,搖頭道:“不必了,再等等便是。”語罷看了看阿菊,卻見她在榻上有點東扭西歪的,便知她不慣跽坐,遂笑道:“你也起來罷,瞧你這般坐著,卻是比站著還要累。”

  阿菊歡喜地應了一聲,便笑嘻嘻地站了起來。秦素這廂便也起了身,踱去窗邊,以扇柄挑開一片榆樹葉,往樓下看去。

  街巷上依舊無甚行人,唯樹影在陽光下斑駁。

  她凝神看了一會,忽見那巷子東首的巷口處,轉出來了兩個男子。

  那兩個男子并肩而行,看神態卻并不是很親密。其中走在左側的是個黑臉大漢,樣貌極為憨厚,小眼睛、厚唇嘴,圓圓的臉盤子,面相和善;而走在右側的,卻是個穿著綢衫的中年男子,身材瘦小,面色青白,眼窩深深地陷了下去,有些無精打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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