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子滔買個車票,又點亮個技能。
為啥這么說呢?
畢竟孩子從小到大,有高大能扛事掙錢給他花的爸爸,有性格外向能張羅事的媽媽,一直挺享福的,很多事也不用他操心,包括出門。
更何況,小伙子至今還沒怎么去太遠的外地呢,一直忙著好好學習來著。
所以這算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排號買票。
任子滔在人擠人的氛圍里,熱的一腦門汗,本就有些潔癖的他,就差捏著鼻子排隊了。
結果點亮了什么技能呢?
任子滔好信兒的蹲在旮旯,正好不小心旁聽了三五人一處的談話,知道了什么叫“老黃牛”,然后就毅然的去票販子手里買了張軟臥下鋪票,江源達給的錢不夠,自己又添了些。
這對于走南闖北或者有點社會經驗的人來講,多簡單,知道這些,就跟吃喝拉撒的基本技能似的,但是到了任子滔這,卻很開心。
一件小小的事,愛總結的任子滔,就意識到自己以前的傻,感覺自己太老實,性格有些死板,碎片化的生活技能和知識面真的需要提高,并不是一個全面的人,這些方面甚至不如一個混跡胡同的十歲孩子。
總結完,然后就開開心心的去了超市。
選購方便面、面包、紅腸,飲料啤酒花生米,足足一大兜子,還買了小柿子蘋果和二斤旱黃瓜,另外還有兩卷衛生紙。
小伙子心細,去超市衛生間把這些都洗凈了,單裝了個塑料袋,這才掏出兜里的手機打給在醫院的江源達。
而且在翻電話號碼時,任子滔就跟沒看見有五六個未接來電似的,直接忽略。
江源達到了站前廣場,見面第一句話就是:“咋買這么多東西?”
“給您路上吃。”
要說江源達聽到這句話,心里沒微微一動是假的,尤其是這趟出門,他是離異狀態啊,還沒地方住。
老蘇病了,女兒得陪她媽,自然也不能讓來送,他像個逃兵似的,非得要出去溜達一圈兒。
江源達特意抬眼看了眼任子滔,剛要說話,任子滔褲兜里的電話又開始嗡嗡的震動。
這么一會兒,震動兩次了。
江叔叔納悶啊:“咋不接?”
“我給您送上車的,不差這十分八分,應該沒什么急事。”
江源達又沒了好態度: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用你送?我發現你們這些孩子啊,男男也是,買個電話,打一百遍九十九回不接。快看看,是你爸還是你媽,別真有啥急事。”
任子滔將電話掏出來:“都不是,是我們校長的。”
江源達尋思了下:校長?跟高考有關?
臉色忽然一變:“你是不是沒考好啊,不好意思接?”
任子滔謙遜一笑:“不能吧,估計是讓我去教育局,跟報志愿有關系。”
這回江源達瞪大眼,驚訝的不得了:“剛考完幾天吶,就報志愿了?下成績啦?”
“沒有,我猜應該是教育局那面,來了幾個外地大學負責招生的老師,比如清華、北大、人大、復旦,想找我談話、讓我去念。”
江源達終于搞懂自己為啥看不上這臭小子了。
他就說嘛,總瞧著哪別扭,太穩。
急的嘴里噴吐沫星子,一把搶過任子滔手中的超市袋:“快接吧!”
“喂,您好,啊,王校長。”任子滔是一副沒驚沒喜的表情,還沒有發現票販子時高興呢,因為早猜到了嘛。
在他眼里,學習好算啥技能?學生嘛,應該的。
“噢,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江源達已經在看手表了,心里激動的亂糟糟:這都幾點了?等會兒教育局下班了,不緊不慢的臭孩子,早說啊,誰用他買車票。
所以,任子滔前腳掛電話,后腳江源達就急三火四揮舞胳膊喝道:“快點兒,打車,趕緊著啊!”
“叔,那我?”
任子滔還想客套說,那我送不了你了,發現江叔好像下一刻就能踢他一腳似的,才轉身跑著離開。
江源達一直站在站前廣場,望著高大小伙子的背影鉆進出租車里,他才放心的肩膀一耷拉,笑了。
一個人站在那,中年男人憋不住跟著傻樂,與有榮焉。
要知道高考啊,在他們這代人眼里,神圣著呢。
他們就沒好好念書,盼啊盼,就盼下一代出息一把,恨不得活半輩子就盼這一天。
江源達還挺納悶,原來在沒報志愿前,還有這種操作?真是第一次聽說,各個名校還能特意提前來搶人。
瞧瞧!
心里真是感嘆:學習頂呱呱多有本事,別人是腦袋削個尖往里考,這是上門求。
哎呀,江源達激動之余,心里也在唏噓感嘆:男男吶,好閨女呀,你能不能給爹也爭口氣,讓你爸我,也嘗嘗這滋味兒唄,真羨慕,太滿足虛榮心啦。
“算了算了。”
江源達自言自語完,轉身,看向火車站的圓形大鐘表,提醒自己快打住,快別做夢了。
做人呢,最難得的是別貪心。
這樣呢,就不會出現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的事。
他趕緊調整心情勸自己:他女兒,沒有隨她媽媽那智商就謝天謝地,而且這次期末,在家里出了這么多事的情況下,能考成這樣真是非常不錯了,還剩一年,再超常發揮也得面對現實,來不及飛越到任子滔那高度了。
不過,要是老蘇能給他生個老二呢,他一定不忙著掙錢了。
首先,養女兒的經驗教訓要吸取,再向任建國學習,按照老任家那培養方式,打小就給老二送各種補習班,他跟在后屁股伺候照顧關心,備不住從小抓得緊,還能盼來這一天。
不知為何,自從蘇玉芹打了胎,江源達總是控制不住琢磨“老二,”琢磨再生一個。
他拎著一大袋子吃喝上了火車。
教育局。
此時,真的離下班不遠了。
教育局的工作人員領著任子滔去招生辦公室時,一路上還側目了幾次。
這小伙子,他去年陪同領導給發過獎啊,印象是,難得學習好的孩子還長的一表人才。
才多久沒見,再說才高考完幾天啊,怎么就一臉傷,汗津津的,弄成這幅樣子。
任子滔坐在人大招生老師的面前:“不是打過電話,溝通過一次嗎?我還沒有考慮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