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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打溜須

  “那臉咋弄的?”

  任子滔老實回道:“昨晚幫朋友打架弄的。”

  “那手呢,都包紗布啦,挺嚴重啊?”

  任子滔一笑:“叔,沒大事兒。”

  對話到這,江源達是一點兒沒多想,還心話了:昨喝酒,聽老任說,他家那小子就是昨晚才回來的,看來是到家就跟人干架去了,要不說呢,生小子就是不如丫頭,操心。

  不過,打打架也好,男孩子嘛,得有血性,要不然看著娘們唧唧的,尤其是眼小這臭小子,長的太俊,跟小白臉似的。

  當然了,反正只要不是他家孩子惹禍就好。

  他家那可是閨女,可不能打架,打架容易吃虧。

  任子滔忽然不好意思了,撓撓頭:“叔,我想借用一下衛生間。”

  從早上起來,個人問題還沒解決。

  “啊,去吧。”

  江源達指了指廁所的位置,一屁股坐在旅店的床上,吃上了現成的早飯。

  任子滔邊蹲坑邊琢磨著:

  等會兒出去,即便再和江叔沒有話聊吧,也不能問,叔,你就打算在旅店過上小日子啦?

  好像更不能提,自己知道叔和嬸離婚的事。

  雖然他很想幫江男打聽一下:江叔,請說出你的下一步計劃。

  但是他可不像江男一樣有立場,一旦哪句話說多說少了,那就完了。

  畢竟,他這半年可不是白過的,總結下來的經驗就是:

  江男讓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但是不能發表太多意見,尤其是在父母問題上,有時候人家三口人能說的事,他要是說多了,那仨人都得煩他。

  抽水馬桶響起,任子滔甩著左手的水珠出來時,江源達也反應過來了:“男男和你江嬸,都知道我在這嗎?”

  “嗯?不知道她們知不知道啊。”

  江源達意味深長道:“啊。”

  “我是昨半夜聽我爸說的,來看我爺奶他們,就想著過來看看您,吃完了嗎叔?我收拾了。”

  江源達擺手:“不用,還有剩,放那吧,我整。”

  任子滔低頭間抿了抿唇,又開始跟做閱讀理解題似的。

  他發現了,上層的意思,怎么就那么難分析,一個個的,能不能給點指示啊?

  心里剛想到這…

  “子滔啊。”

  “嗯?”

  “我今兒要買車票去南方了,得過段日子能回來,男男知道。那啥,就別跟你嬸說漏了,我家的事兒,嗨,反正別告訴她。”

  話題有點敏感,任子滔小心繞開陷阱:“那叔買去哪的?您要是走,不得去幾個店里先看看,我放假閑著也是閑著,我去火車站給您買票吧。”

  “去穗城,那…”

  那樣好嗎?

  江源達琢磨了一下,覺得那樣還真不錯。

  因為他一會兒真得去幾個店里,攏攏帳、囑咐囑咐,等忙完估計下午了。

  下午呢,原計劃想臨走前,再去一趟醫院,看看老姜,看一眼老哥哥去。

  老姜那兩口子是啥情況,這兩天也沒顧上問問。

  只聽大老李說,老姜好像又添了新毛病,總是發低燒,天熱,腦門那傷口也不愛好,當時被那啤酒瓶子削的,受傷面積挺大,家里也一直沒有人去看,反正挺慘。

  然后,他坐下午五點那趟車吧,就是現去火車站都得緊忙活,更不用說還得排隊買票了。

  暑假也不知道好不好買票,本想哪怕是站票,先上了車再說,總有下車的能補到鋪位。

  任子滔一看江源達那猶豫的表情,就知道猜對“領導”的意思了,斬釘截鐵道:“叔,就這樣吧,我真沒事,跑腿當溜達了。”

  “那行,嗯…你這是?”

  江源達心里挺滿意,沒話找話,那意思你不去你家人那幾個房間,跑他這呆著,是不是沒敲開門啊。

  正好他和這大小伙子沒啥嘮的,瞎聊吧:“你爺奶他們都沒起來呢吧,對了,他們咋都不回家住?我看都在這呢。”

  “在等我成績,這兩天出答案,能估分了。”

  任子滔說到這一頓,裝作特別不外道,一股腦道出自家事,和江源達主動聊道:

  “叔,我爺奶是不好意思去我家住,因為我二大爺要管我家借錢。”

  江源達眉毛一挑:“個頭不咋高那個?我瞧著和你爸長的挺像。”

  “嗯,對,就是他,他要開超市,但是上回借的錢還沒給利索呢,我爺奶這回來,就挺不好意思張嘴的,我媽聽說了,她比我爸答應的還痛快。”

  “那和去你家住有啥關系?”

  “關鍵我姥姥姥爺也在這啊。

  我爺奶估計是想,我爸一個當弟弟的,管哥哥們,管一次不夠,管二次,沒完沒了,這些年真是沒輕了花。

  但自己家兒子不要緊,難得的是兒媳唄。

  我媽不差事,一向挺痛快大方的,有時候比我爸好說話。

  我覺得他們可能背后商量過,想讓我姥姥他們去家里住,想給我媽面子,我奶和我媽婆媳關系一直不錯。

  結果到我姥姥姥爺這,江叔,你是不知道他們思想有多保守,他們就更不好意思和我爺奶爭搶了。

  覺得我家姓任,不姓林。

  我姥爺總說,我媽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么多年不干活,家里錢全是我爸掙的,我爸不嫌棄她,還一天對她挺好,那就得惜福。

  也常說,我爺奶不挑我媽不干活什么的,當婆婆的也沒磋磨過兒媳婦,真難得,他們總這么想問題。

  反正就覺得任家怎么對我媽都正常,他們姓林,在我爺奶面前更沒底氣,姓任的都沒去家里住,姓林的能去嘛。

  呵呵,很奇怪,我猜是這樣,兩伙都謙讓,干脆全住旅店了。”

  江源達聽完,他的第一反應是對任子滔側目。

  要知道這孩子,在他心里一直是屬于吃喝不愁、就會讀書,沒想到還能跟他吧吧幾句家長里短,說的頭頭是道,瞧那樣子還挺親,有啥說啥,不外道。

  得說會嘮家常的任子滔,給江源達感覺更接地氣了,像個挺親的侄子似的,不像往常那么飄著。

  江源達拿煙,任子滔趕緊給點火。

  江源達抽了一口說道:“你姥爺那人挺好,昨晚我和你爸喝酒,他過來瞅一眼,可能覺得沒啥菜,老爺子也不敢往遠走,出門過道,拎回了的花生米,對你爸也能看出來,挺那啥的。”

  任子滔看了眼煙霧中江叔的那張臉,笑呵呵迎合道:

  “是,我姥姥家人都那樣。

  我姥爺缺點就是愛多想,我媽仨姐妹,那我姥爺就是有三個姑爺唄,他對哪個女婿都客氣。

  要我說,叔,是不是多余?

  姑爺還是半個兒,應該是除了女兒外,最親的人,總那么客套干嘛。

  像我和男男,我們都是獨生子女,那以后怎么辦,反正我是不希望將來我岳父那樣。

  做的不對,岳父那必須該打打該罵罵,別說去女婿那住了,就是生病,那我也會像照顧自己父母一樣,接跟前兒伺候。

  不高興了,他老人家還可以跟我拍桌子,拿我撒氣,那都沒問題,說明是一家人,我還更高興呢,呵呵。”

  江源達根本沒有聽出話外音,根本沒有聽出來眼前這臭小子是在跟他表態刷好感。

  所以,任子滔這媚眼純屬拋給瞎子看。

  江源達笑罵:“才多大,笑的那個憨,想的還挺遠。都那樣,男男她姥爺也是,行了,我得走了,這一晃六點了。”

  “噢。”

  “這還有倆剩包子,你吃了沒啊,沒吃打掃了吧,或者拿給你家親戚那面兒。”

  任子滔趕緊站起身說重點:“叔,先把你手機號給我吧,我買完票給你打電話,到時候您在哪,我給您送去。”

  江源達拍額頭,你看看,喝酒后遺癥,一天喝的懵登的,最近總健忘。

  他不僅給了任子滔電話號碼,還從后屁股褲兜里,用兩個手指一捻就拽出五百塊:“給,拿著。”

  “我有。”

  “我用你給你我掏什么車票錢,讓你拿著就拿著!”

  任子滔一直陪著走到旅店門口,看到江源達上車了,還揮了揮手再見。

  有人喊他:“滔滔啊?”

  “噯,爺爺。”

  “咋這么早就過來了?”

  “來看您,不放心。”

  匆忙間,任子滔給江男發短訊道:“早上好啊,起來了沒?我剛和你爸一起吃的早飯,他這面,你放心,一切都好,我待會兒去給他買火車票,他要今晚去穗城…”

  江男一手拿手機翻看信息,一邊咬右手大拇指,那心情啊,五味雜陳。

  她確實是不放心她爸,本來還想著,一會兒借著出門買東西的功夫,打電話問問呢。

  可任子滔全給辦完了,他這是幾點起來的啊?他這是…

  “姑姑,我那個?”

  蘇天宇不合時宜的出場,而且是一出場,眼神剛搭著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的江男,他就嗷一嗓子:“啊!!!”

  跟見了鬼一樣。

  江男使勁翻了個大白眼,人家正沉淀醞釀心情呢,全被破壞了,隨手拿起蕎麥小枕頭就扔了過去:“大清早的,鬼喊鬼叫什么?”

  蘇天宇羞紅了臉,他兩手捂在三角小褲衩前面,張開嘴想說什么,又羞憤的氣急敗壞轉身關上了門。

  沒一會兒,小少年披著夏涼被重新出現:“姐,你起來那么早干嘛呀?”

  蘇玉芹恰好拉開廚房門,一身油煙子出來了:“怎么了這是,你倆吵吵什么吶?”

  蘇玉福從衛生間出來,一看他兒子,沒心沒肺咧大嘴樂了。

  江男也跟著撇了撇嘴,小聲嘀咕:“切,不就是穿個小褲衩嘛,你才多大點兒,誰愛瞅你似的。”

  啊,蘇玉芹一聽明白了。

  她早上沒去集市,閑著也是閑著,又不能躺下再睡回籠覺,就給弟弟和侄子的包收拾了一下。

  那衣服啊,一抖落就知道是這幾天出門玩,根本沒好好洗,估計也就拿賓館小香皂對付搓了幾下,團的一個球一個蛋,褶子多不說,還沒個好味兒,她就一股腦全塞洗衣機轉去了。

  蘇天宇跺腳:“姑,我穿啥啊?我爸能穿姑夫的,我呢?穿我姐裙子啊。”

  蘇玉芹哄孩子:“一會兒就干透了,你看外頭那大太陽。”

  “那也不能都洗了啊,你倒是給我留一件!”

  “不洗不行,天宇,真嗖了。”

  江男對著空氣揮了揮拳頭:“少跟我媽喊,沒穿的就光腚,事多。”

  “姑姑,你看我姐啊?”

  江男也指著蘇天宇說:“媽,你看看弟弟這種生物,多討厭。”

  結果蘇玉芹還沒等給斷官司呢,家里電話響了,是蘇老爺子打來的。

  正事沒說上幾句,蘇天宇搶電話道:“爺爺,我能在這多呆幾天嘛,求求你了,反正也放假,我還沒和我姐呆夠呢。”

  江男也表態:“姥爺,讓天宇在這呆著吧,沒有,他挺聽話的,就像跟屁蟲唄。”

  蘇天宇推他姐:“你才跟屁蟲。”

  “你不是跟屁蟲是啥?”

  蘇玉福趁此機會搶過電話,大大咧咧道:“爹,你聽聽,他倆多好,一邊打嘴架一邊誰也離不開誰,我看吶,應該讓我姐和姐夫加把勁,再生一個。”

  這話一出,給電話那端的蘇老爺子立刻整沉默了。

  這頭的蘇玉芹,臉色也有點不好看。

  江男和蘇天宇是打打鬧鬧的動作一僵。

  蘇玉福還在繼續:“我姐夫去南方上貨了,我都沒見著他,嘿嘿,要不然我倆是不是喝點兒酒。爹,我跟你說,他們小姐弟倆,昨天晚上還…”

  “噯?”這是蘇玉芹提醒弟弟千萬別說打架的事。

  “噯?”

  “噯?爸!”

  這兩聲是江男和蘇天宇。

  “他們昨晚去游戲廳,天宇老興奮了,還跟我學了大半宿都玩啥。”

  蘇玉福握著電話,納悶地瞅家里幾個人:你們都當我傻啊?

  等蘇玉芹接過電話,她是告訴蘇長生:“爹,有時間我再給你打過去。”

  這是在告訴老父親,也是在提醒,和以前計劃一樣,弟弟心眼實,還是不說的好,那都心心念念惦記要見江源達呢。

  老爺子在那面小聲問:“辦手續了?你嗯一聲就行。”

  蘇玉芹淡淡回道:

  “嗯,具體的,等有空再說,啊?挺好的,爹,真都挺好,我在家做飯呢,您別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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