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首都醫院。
手術之前…
江源達對老岳父道:“爹,簽字吧。”
“好”。
蘇長生在接過筆時,手抖的厲害,不過還算快速地將自己的名字簽上了。
就這樣,苗翠花被推進了手術室。
苗翠花在被推進去前,這回毫不掩飾的眼神只看向她老伴兒和蘇玉芹,像是怎么也瞅不夠似的,也沒怎么像以往一樣,和姑爺囑咐客套。
她還笑呵呵地沖老伴兒和女兒直擺手,意思是不要擔心。
蘇玉芹努力地抬頭,心里猛提醒自己:別哭,別哭,可就在她把手掌心都要摳壞了時,剛看了苗翠花一眼,她就淚如雨下。
就覺得她娘躺在那,怎么忽然間變的那么瘦小,平時看著不瘦啊,怎么那么可憐。
為了怕苗翠花擔心,為了怕江源達說她又哭,為了像是答應過女兒不能失言,為了希望自己是老父親的支撐,蘇玉芹還扶住蘇長生的胳膊時,掩耳盜鈴般,趕緊自言自語強調道:“我沒哭,沒哭,沒事兒的。”眼淚卻順著臉頰往脖頸處流。
手術室的燈亮了。
手術,就像是把命交到別人的手里一樣,由不得誰。
蘇長生坐在外面,他從苗翠花被推進去后,就一句話都沒說過,老爺子還好像能聽到自個兒的心跳聲。
再然后,江源達和蘇玉芹對主刀醫生鞠躬感謝,一副千恩萬謝的樣子。
手術很順利,倆支架已經放進去了。
而蘇醒后的苗翠花,一輩子的口頭禪都是:“放那,我干”,一輩子就算生孩子都差點兒在田間地頭、都要強樸實的農村婦女,她在清醒后,握著蘇長生的手,一臉脆弱地哭了。
苗翠花說:“老頭子,我害怕了。”
蘇長生給老伴兒抹了抹眼淚:“沒事兒,有老頭子呢”,說完,自己也激動地抹了下眼角。
手術順利,蘇玉芹這回終于能痛痛快快地哭了起來:“娘”,叫完這一聲,她就沒完沒了的哭。
倒是苗翠花趕緊呼嚕掉臉上的淚珠兒,女兒一撲過來,她就虛弱地笑著哄道:
“小芹,這回你娘可值錢了,娘這身上好幾十萬呢,娘這回真得長命百歲活夠本嘍,到時候我還得看咱男男結婚生孩子,我攢錢,攢多多的,給她包紅包,包個大紅包,看天宇也考上大學。”
蘇玉芹又哭又笑猛點頭:“娘,那說好了,這回你得一直陪著我。”
這一幕,讓剛四處打完電話送完信兒、剛走進病房的江源達,也瞬間紅了眼眶,他匆忙留下一句:“我去買飯”。
可他在出了醫院后,他都覺得自個兒很莫名其妙。
他就是很著急地想買,很莫名其妙地想四處問:“同志,你好,我打聽一下,哪有賣山楂糕的?”
他很想很想在此刻給蘇玉芹買山楂糕吃。
因為他倆當年搞對象的時候,那時候窮的啊,他得論塊買,不能論斤稱。
買兩塊揣兜里,就能把自行車蹬的似要飛起來般,蹬的滿頭大汗,只為著急讓蘇玉芹吃到嘴,只為看到蘇玉芹滿足的對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