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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錢的來歷

  雖然江男從小就知道,她爸媽很早就當投機倒把份子,成了去溫州、石獅批發服裝來北方賣的個體戶。

  剛八十年代初期,大概就成了被人瞧不起的萬元戶了。

  她曾經時不常回顧自己的人生,不得不說,也因為是出生在這樣的家庭,使她從沒把掙錢額度當奮斗目標,造就了她沒向錢低過頭。

  沒低頭到什么程度呢?

  跟林迪那陣兒覺得沒錢咋了?婆家是農民家庭買不了房子咋了?那就租唄,需要房和車慢慢攢,找對象根本沒看那個,當時就覺得只要對她好,其他無所謂。

  后來隨著年齡增長,她看到身邊越來越多浮躁的年輕人才明白:有的人,在錢的匱乏感上是有家庭原因的,那種貧困家庭走出來的,會使得一部分人無論有多少錢都沒有安全感。倒是富裕過的,哪天出了大事兒又兩手空空了,有勇氣從頭再來。

  而她,確實得在這方面是要感謝父母的。

  因為那成全了她敢跟那些要潛規則她的領導拍桌子,且十分不屑富商們的飯局邀請,從不眼皮子淺看別人有啥愛嫉妒。

  當然了,更是成就了她爸拿錢勾著她回家,她就是不低頭,一心想著:你一分錢我都不稀得要,我自個兒掙的足夠,我讓你沒機會花錢買愧疚,我折磨你、就是不認你。

  那時候,估計上一世的父親,或許曾咬牙切齒祈禱她過的凄慘吧?這樣她就能求上門了,然而并沒有,她還成了讓父親四處去顯擺女主播是我閨女的道具,想方設法要拉著她在大爺叔叔們跟前兒溜溜,鬧劇到裝病給她騙到醫院。

  想到這,江男手握存折銀行卡更是冷下一張小臉。

  有恨、也有說不出的滋味兒,畢竟在上一世,她根本不清楚這年月就有這么多錢了。

  不過更多的感受的是深深的疑惑,江男直勾勾盯她爸的臉,等著對方主動坦白。

  江源達被女兒盯的不安,不過心里倒有點兒托底了,看看,這數字給閨女震住了吧?

  孩子知道這些錢的重要性就好,這么老些,可不能告訴別人,要不然誰逮誰來借。

  江源達誤會了,以為江男在消化,他也沉默的端著。

  江男等不下去了,急了:“你咋不吱聲?這錢根本不對勁兒,你一件利潤就往上加幾十塊那么批發,你就是一分不花得賣多少?你還干啥了?”

  江源達眼神閃爍了下。

  江男語氣好了一些,有誘供的嫌疑,看向她爸:“要說實話。”

  這一商哄,江源達激動了:“我那啥?!”

  “你小點兒聲。”

  當父親的很聽話,改用氣息道:

  “沒事兒,你媽睡了,我特意瞧過的。嗯,有些事兒你媽不知道,我也從來沒跟任何人說過,所以我建議你也別告訴她,真容易嚇著她,女的心里都藏不住事兒,這也是這些年我管錢的原因。”

  “說重點。”

  江源達嘆了口氣:

  “前些年,就是股票剛發行那時候,你歲數小指定是不記得的。

  那年月,大家伙哪知道股票是啥啊?在那種情況下,賣股票認購證那都跟搞推銷似的。

  聽說政府參與了,嚴令下紅頭文件,那陣仗是逼著各單位那些吃國家糧的干部往外賣,讓各單位賣不出去還得按人頭分配買。

  你孫大爺,就是這回給你辦高中的孫大爺,知道他吧?

  他前些年不是那哪的二把手嘛,管了這攤,那身上都是有任務的,他很犯愁,整不出去。

  當時我一聽,研究了幾天。

  要知道咱家那時候不像現在啊,那幾年我就認識你孫大爺一個有能耐的,我就想,咱家要想在這省城有點兒根基人脈,只能靠上他,我就決定看看情況幫他。

  觀察了幾天,那些上班的花錢太費勁兒,一個個都不要那認購證,也是,要知道那時候他們工資就一二百塊,要買那東西就得從嘴上省,吃飯都費勁,誰買?

  你孫大爺越來越犯愁,嘴上都是大火泡,我就在這時候找到他,咱心明鏡要么送禮送人心頭好,要么幫人解決難題關系才能瓷實,對不?

  男男你以后也要這樣,記住,幫誰要關鍵時刻出手才能讓人記住好。

  反正我就是背著你媽,拿著錢,買回很多股票認購證。”

  江男瞬間反應過來了,當年她爸是為打溜須,結果居然瞎貓碰死耗子碰上了改革開放幾十年的幾大暴富機會,后面的其實不用聽也猜到了。

  江源達像印證江男心理想法一般,繼續道:

  “哪想到就那么歪打正著,當時我后怕半個多月,因為那些認購證,我差點兒怕你媽發現給剪吧剪吧扔了。”

  說到這,江源達臉上不自禁帶出了回憶,還雙手搓了搓喝紅的臉:

  “那股票,一上市就瘋長的嚇人。

  我記得非常清楚,當時我正擱南面上貨呢,聽到那些老板嘮嗑說的話,我撒丫子跑電話局打給你孫大爺,貨都沒顧得上。

  掛了電話,又在那面四處打聽了一番,我就偷摸連夜回了趟家,家門都沒進,你媽也沒發現,去倉庫背上那些認購證轉頭我就去了深圳。

  那時候的深圳,排著大長龍,消息靈通腦子活的,都借人身份證買啊,用麻袋裝身份證,一宿一宿的排隊。

  我哪會看股市?就聽說那東西有跌有漲,我怕跌了不保準兒。

  男男吶,你爸我最后悔的就是沒有文化,咱還是見識太少、容易見錢眼開。

  我就尋思我趁著大伙都搶的時候賣了多保準兒,愛跌跌愛漲漲,咱也不操那個心了,我那還著急上貨呢,再耽誤半個月你媽就得在家惦記瘋了。”

  江男舔了舔唇,接過話道:“所以你轉手給賣了,當了二道販子,只掙了這三百萬。”

  江源達倒擰眉激動瞪他閨女,不自覺聲大道:

  “啥三百萬?就二百六十五萬,剩下的都是咱家這些年的存款,這些年再買房子壓貨啥的,哪有那么多流動資金!

  我是賣給交易所門口倒動那證的,被他忽悠的!

  我要是等搖號我要是等…

  男男吶,我憋心口多少年?現在還能時不常夢見那憋屈勁兒。

  你覺得這些錢挺嚇人,可我當時是親眼看著,跟我一個旅社的,比你大不了多少的一個小青年,膽多肥?偷錢,還把家里的房子全賣了買,一大家親屬大鬧旅社,胳膊被他爹砍的直淌血,那他也死犟著不撒手,說是看好了,轉頭啊!”

  江源達比了個八的手勢:“八百多萬吶,年紀輕輕的…后來,我給你孫大爺二十萬,跟他說就賣了…”

  門外的蘇玉芹完全沒心思偷聽了,她整個人晃了晃,心里罵著:

  你個缺大德的東西江源達!

  當年兩萬塊都能讓人眼紅到貪財害了命,二百多萬,那要是被人知道跟住了,你還有沒有命到家?你還能半路又拐去上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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