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玉珍一骨碌坐起來,眼神有些凌厲的看著秦小霞:“你是不是在學習談對象了?”
“媽,你說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談對象,媽,哪有你這么敗壞自己閨女的啊。”秦小霞有些惱羞成怒的把碗往桌上一墩,賭氣的坐下。
“你要不是談對象了,為啥這么講究穿啊,還把臉畫的跟個小鬼一樣,我也不是反對你談對象,但是你得分清楚好賴,別被人騙了。”馮玉珍垂了下眼皮,語重心長的說。
“不會的,文建軍不是那樣的人。”秦小霞一急,一個名字順嘴就說了出來。
馮玉珍冷哼一聲:“還真是談對象了啊,他是干啥的?家是哪兒的?”
秦小霞見都這樣了,只能含羞帶怯的說了實話:“他是兵團的,和我是同班同學。他爸是七零兵團的團長。”
“人家那樣的家庭,能看上你?你別被騙了,小霞,你也老大不小了,自己也要有個主見,別人家兩句話哄的你不知道東南西北,你說你倆能結婚嗎?要是不能他不是耍流氓嗎?”馮玉珍有些氣結。
“媽,文建軍說了,等我倆畢業了,就結婚,到時候他讓他爸找找關系,把我也調到七零團團部去當老師,那兒的待遇比咱們這好。”秦小霞說著嘴角忍不住的上翹,眼睛里也滿是對未來的憧憬。
馮玉珍卻不那么樂觀:“自古這婚姻就講個門當戶對,不是沒有道理的,你一個姑娘家,容易吃虧,你爸不在了,我也管不了你,你自己看著辦吧。”
“好好的,拿我爸說什么事啊,你放心,我肯定不能吃虧的。”秦小霞別過臉,不滿意的說。
馮玉珍也不再多說,穿鞋下地,去廚房吃飯。
秦小霞只能又端著糖水雞蛋跟著去了廚房。
吃飯時,馮玉珍看著悶頭吃飯的秦小雨說道:“小雨,放暑假,你不是要跟羅營長去京城,也去做兩件像樣的衣裳。”
“不用,媽,我的衣服夠穿,羅阿姨前陣子也寄了新衣服,我留著去京城穿,怕現在穿臟了。”秦小雨笑著回答。
“你要去京城?我咋不知道呢?你去京城干啥?那得花多少錢?”秦小霞吃驚的問。
“羅家出錢讓小雨去看看,跟你有什么關系?”馮玉珍白了秦小霞一眼。
秦小霞訕訕的笑了笑,跟秦小雨說:“等回來,跟我說說,京城都有啥好玩的。”
秦小雨點點頭:“好”
馮玉珍看著秦小霞沒有為難秦小雨,這才放下心來,她小霞,可惜耳朵根子軟,有心人在背后戳戳幾句,就能回來跟家里對著干。
吃了飯,秦小雨主動的收拾碗筷,秦小霞看馮玉珍回屋休息,也悄悄的跟了進去。
“媽,我明天回學校,你能再給我十塊錢嗎?”秦小霞輕輕的坐在炕邊,小聲的問。
馮玉珍剛準備躺下,聽了秦小霞的話,忽的坐起來:“怎么又要錢,開學可是給了你四十塊錢,這才五月份,你就花完了?”
秦小霞蠕動了幾下嘴唇,小聲說:“沒花完,我想報個畫畫班,要十五塊錢,聽說學了畫畫,出來當個美術老師,工資不少,活兒還輕省。”
馮玉珍不懂上學這些專業其實早就分好的,現在倒也被秦小霞糊弄住了,嘆著氣:“不是媽不給你,是真的沒有啊,還剩幾十塊錢,收麥子還要請人幫忙的,現在五畝地荒了,不得重新種啊,哪兒都需要錢,還有天暖和了,家里要買幾只雞仔,不也要錢…”
秦小霞扭著身子,看著窗外,心里有些不樂意:“媽,那小雨現在不是有羅家管著,羅家每次給的錢,小雨給你了嗎?”
“羅家什么時候給錢了?再說羅家就是真給錢了,那也是給小雨的,憑啥給我?你不要腦子不清楚,一天胡說八道啊,你不在,小雨可是沒少幫家里干活。”馮玉珍心里咯噔了一下,也起了一點懷疑。
秦小霞坐在炕邊吭吭唧唧不走,馮玉珍氣的沒辦法,從小手絹包里掏出十塊錢給秦小霞:“拿走,拿走…真是欠你個討債鬼的,省著點花,今年家里困難,秋天小雨要是非要上高中,學費也不少呢。”
秦小霞接過錢,愣了一下:“為啥非要上高中,高中學費,生活費都要花錢,要是考不上大學,不是白搭了?我回頭說說她。”
“有你什么事?你爸活著的時候就希望小雨上高中。你管好你自己,你談對象的事,自己想清楚點,不行領回來,讓媽看看。”馮玉珍叮囑道。
秦小霞臉一紅:“媽,領回來干嘛?村里人知道不笑話啊?”
“那回頭我去市里看看,總行了吧?”馮玉珍終歸還是不放心。
“媽,你可別去啊,我挺好的,你就不要瞎操心了,你和小雨好好在家。”秦小霞不耐煩的阻止。
馮玉珍狐疑的看著秦小霞,半天沒有吱聲。
晚上躺在炕上,秦小霞又給秦小雨開了個臥談會。
“家里條件不好,你還是想想上中專吧,你說上高中,家里哪兒供的起啊,媽干活不行,種地腦子也不活絡,你看今年春天這塊地算是白瞎了,這少掙多少錢啊,你在家也要說著點媽,不懂你問問劉大爺他們去啊。”
秦小雨瞇眼聽著,腦子自動過濾,把不愉快的信息都屏蔽在外。
秦小霞說了半天,見秦小雨沒有反應,又喊了兩聲:“小雨?小雨?”見秦小雨一動沒動,當是她也睡著了。
閉眼躺炕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偷摸起來,就著窗外皎潔的月光,摸索的去翻秦小雨的包。
“姐,你干嘛呢?”秦小雨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心里一陣惡寒。
秦小霞有些羞臊的躺下,見秦小雨說完又不吱聲了,想半天解釋道:“我就是看看你有啥新衣服,你別誤會啊?”
秦小雨睜開眼睛,望著黑乎乎的屋頂,聲音很小卻很清晰的說:“姐,你說人是不是換個環境,特別容易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