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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變化

  秦小霞拎著個大提包,急匆匆的跑進來,半年沒見,似乎個子又長高了不少。

  秦小雨不知道為什么,總感覺闖進門來的秦小霞,讓她感覺很陌生。

  “媽,我爸怎么了?”秦小霞一進屋,就見堂屋南墻上掛著秦振華的遺像,聲音尖銳顫抖,像利刃滑過玻璃。

  馮玉珍倚在門邊,撩著衣角抹著眼淚。

  秦小雨眼圈也紅了,嘴唇蠕動了幾下,最終沒有發出聲音。

  “爸,爸…這不是真的,媽,媽,你快說啊,這不是真的…”秦小霞把提包扔在地上,腿一軟,順勢跪坐在地上。

  秦小雨揉揉發紅的眼圈,蹲下身子,準備去抱秦小霞。

  秦小霞卻一下揮開秦小雨的手,凄厲的哭起來,嘴里還喊著:“爸,你怎么沒等我回來…爸,怎么說走就走了,沒了你,我們家咋辦啊…”

  秦小霞哭了很久,直到眼睛疼的實在流不出淚,才轉頭問馮玉珍:“媽,家里出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訴我?你怎么不告訴我…為什么…為什么?”

  詰問的語氣讓馮玉珍止不住流淚,她就知道秦小霞不能理解,埋怨她也是應該的。

  秦小雨再次伸手去抱秦小霞:“姐,媽怕讓你學習分心,才沒有通知你的,而且爸走的突然,也找不到人去市里通知你…”

  手指尖剛碰到秦小霞的胳膊,又被秦小霞一轉身子避開。

  秦小雨看著自己僵在半空的手指,蹙眉看著秦小霞,心里思忖,秦小霞看似無意的躲避,實際上是不想讓她碰到。

  家里并沒有因為秦小霞回來,變得熱鬧,反而氣氛更詭異,更沉悶。

  秦小雨經歷那么多事,心思自然要比同齡孩子通透和敏感,一晚上都偷偷的打量著秦小霞,在市里上了半年學的秦小霞,皮膚白了不少,劉海好像被燙過,彎彎的向里彎曲著,最大的變化是,一口標準的普通話,就是在剛才最難過的時候,普通話也很標準。

  邊疆不同于內地,很多漢族人都是來自不同的省份,口音和方言也各異,為了更好的交流,平時也說著邊疆味的普通話,很多用詞和語氣助詞卻依舊用著各自家鄉的習慣。

  秦家老家是內地豫省,普通話里多少夾雜著豫省的一些方言習慣,然而秦小霞這次回來,卻完全改掉了。

  秦小霞似乎也察覺了秦小雨老偷看她,有些不自在的避開頭,眼神里有著超乎年齡的隱忍和倔強。

  到睡覺,秦小霞也沒有跟秦小雨說一句話。

  秦小雨半夜醒來,借著窗外的月光,發現秦小霞不在炕上,而隔壁屋似乎有壓抑隱忍的爭吵聲。

  秦小雨想了想,輕聲穿鞋悄悄的出屋,馮玉珍屋里傳出的爭吵聲也更加清晰。

  “媽,我爸死,是不是因為救小雨?”

  “你胡說什么?是人太多沖散的。”

  “這時候你還撒謊,我都知道小雨不是我親妹妹,你和我爸平時讓我和我哥讓著她,我們讓著,可是我爸又為了救她,沒了命,不是掃把星是什么?”

  “秦小霞,誰教你的?”

  “媽,我爸都沒了,你還護著她,你想想,如果不是她,我爸能沒了嗎?”

  “不是的,根本不是這樣,我能活著,都是小雨推我出來的!”

  “媽,小雨身體有多弱,你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推你?肯定是我爸,拼了命的推你倆出來。”

  馮玉珍沉默了,秦小霞還在不停的說。

  秦小雨突然覺得身子很冷,是一種刺骨的冷,這種冷穿透進了骨髓里,讓她覺得硬生生的疼。

  后面的話,她沒有聽,而是默默轉身進屋,脫鞋鉆進被窩里,使勁裹緊被子,好像這樣就能驅走身體里的寒氣。

  腦子卻一刻也沒有停,秦小霞的話,像烙印一樣,一字一句的在她腦海里來回碾壓,秦小霞早就知道秦振華不在了!而且似乎還聽了些風言風語,還有禮堂這場大火后,全國都知道了,在市里的秦小霞能不知道?可是她為什么沒有回來?

  聽到門響,秦小雨閉眼裝睡。

  第二天一早起來,飄起了雪花,天空也陰沉的厲害。

  吃了早飯沒有事,秦小雨安靜的坐在炕桌前寫寒假作業。

  秦小霞靠在被子上翻著一本沒有封皮的小說,眼睛卻總是無意的掃著秦小雨。

  半年沒見,秦小雨更好看了,個子也高了一截,臉上的皮膚粉嫩細軟,尤其現在嘟嘴寫作業的時候,小嘴櫻紅色澤瑩潤,像四月里的桃花。

  秦小霞咬了咬嘴唇,又把目光強拉回了書里,上面的字,她一個也看不進去,眼前這個雖說不是親妹妹,卻朝夕相處了十幾年,感情是真的!

  馮玉珍怕秦小霞找秦小雨的麻煩,一直坐在炕沿邊上納鞋底子。

  “媽,我明天去給我爸上墳去。”秦小霞突然把書一合,煩躁的說道。

  “回頭再說吧,看這天,明天估計還得下雪,山上的雪更大,路不好走。”馮玉珍頓了頓說道。

  秦小霞卻很執著:“我不怕,我爸三七還沒過呢,我去給我爸磕個頭去。”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

  秦小雨覺得眼睛酸,鼻子癢癢,使勁吸了吸,繼續低頭寫作業。

  “小雨,你明天跟我一起去吧。”秦小霞對秦小雨說了回來后的第一句話。

  “好!”秦小雨手中的筆頓了一下,抬頭看著秦小霞,黝黑清澈的眼神讓秦小霞莫名的心虛。

  馮玉珍皺眉:“不行,你倆都不許去,山上每年凍死多少人,你們沒聽說過啊,兩個丫頭上山,不是找死嗎?”

  旱田山終年荒蕪,寸草不生,被人們直接當成了墳場。

  上山的路只有一條,積雪難走,每年春節祭掃的人,都是在山下找個地方燒紙拜祭,等清明再上山祭掃。

  大冬天冒雪上山的,除非是有人沒了,要上山埋葬,一般美人上去。

  秦小霞去打定了主意,非要上山,語氣也不好起來:“媽,我爸沒了,你沒告訴我,現在我去看看我爸,你也管,我到底是不是我爸的親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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