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在棺材里要急死了,好不容易感應到的魂印,突然之間,又變得虛無飄渺起來,一定…一定是那里出事了呀!
他簡直要瘋了。
這么多年,他一直在等那里的魂印松動,這么多年,獨枯也一直陪在這里,只希望那個破地方,有一點松動的時候,馬上幫他查出來。
可是…
魂印一直沒松動過。
好不容易松動了,甚至一連數個月,他天天都有感應,卻因為缺失的分神,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無法定格畫面。
現在獨枯回來了,只要再給他半個時辰的時間,就一定能鎖定方位的。
“咚咚咚…”
大人急切地沖擊棺材,希望獨枯能更快地理解他的意思。
“呵呵!大哥別急,你聽我慢慢跟你說,域外饞風在功德修士面前,那根本就是紙糊的…”
獨枯雖然疲憊,可是心情太好,因為那個功德修士,現在屬于魔域,七年時間,足夠他們把整個魔域全都擼一遍,以后再不用求那個死丫頭了。
“咚咚!咚咚咚…!”
大人拼盡的力氣,卻沒辦法,讓當年的暗號成形。
說好的,前面兩個,中間的四個,后面的兩個,可是現在,他敲了幾個月的棺材,手腳越來越無力,再加上心急封印處的神魂,中間的第四聲,根本就沒敲出該有的聲音。
他無力了,不想聽獨枯一邊解說他們怎么打域外饞風,一邊說到高興處,在那不停發癡地呵呵笑…
笑個毛!
若是能從這破棺材里出去,他一定要獨枯看著,域外饞風,是怎么占下整個魔域,到時,他若是呵呵不出,就每天割他一點舌頭,當下酒菜。
大人在心里發著狠,張大了嘴巴,努力地喘著氣,勻著氣,準備再敲棺材的時候,一定要一鼓作氣!
半刻鐘,再給他半刻鐘的半刻鐘,緩好身體,他一定能敲出該敲的聲音。
大人握緊了雙拳,給自己積蓄力量,他不相信,老天給了幾個月的希望,卻不給最關鍵的一點時間。
他在心里安慰著自己。
盧悅壓根不知道,殺個大王蛇,會牽動那么那么遠的魔王。
才沖出來的大王蛇,根本不知道她的戰力有多高,只知道這個拎著劍的女子,身上的肉最香最香,它急切那份香味,張大的嘴巴,直沖盧悅的脖子。
那里有個人身上最粗最大的血管,咬住的時候,會噴出大口大口香甜的鮮血,到時都不用吸,就可以溫暖它整個身體!
那份噬血渴望的眼神,在一只蛇的眼睛里看到時,盧悅想也未想地一個側身,微避它的蛇信時,手上的劍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斬下。
“卟!”
大王蛇沒想到,它沒吃著人家,卻莫名其妙地丟了命,怎么也不肯相信時,蛇信子和斷了的身體,還妄想給自己報仇,一個咬一個纏,都以極快的速度沖來。
盧悅早就防著它這一著了,兩腳互踢使力,迅速后退三米,在它的尾巴掃過來時,劍尖一點間,再次借力退后。
沒了控制的蛇身,在空曠的地方,找不到能捆的東西,所以當觸到自己的頭時,下意識地就緊緊裹住。
“咯吱吱…”
大王蛇的肉冠被擠得血紅,甚至還有一絲意志的眼睛,鼓出來時,還死死盯著盧悅,好像要把她記在靈魂深處一般。
積蓄了無數力量的大王,在這只大王蛇身首分離的時候,忍不住的渾身顫抖。
他還能聽見,獨枯邊說域外饞風的事,邊呵呵笑…
“咳!咯…”
嗓子連動間,他的臉狠狠扭曲著,閉了無數年的眼睛,倏然睜開時,也好像要瞪出來般…
他強撐一口氣,努力而堅定地伸手,想要推開棺材蓋,可是就在快要觸到棺蓋的時候,頭一歪間,鼓出的眼睛,還沒完全閉上,就陷進深深的黑暗中。
獨枯說了半天之后,發現棺材里的人,再沒反應時,倒也沒奇怪。
棺材里的大哥,因為失了神魂,這些年一直這樣,今天能聽他把域外饞風的事,全都報告完,肯定費了不少力氣,現在可以放心沉睡了。
“…大哥,你在里面好好睡著,我接著幫縛脳他們,等把最后兩個域外饞風全都滅盡,再回來陪你說話。”
獨枯甩甩手,心滿意足地走人。
他根本不知道,棺材里,歪著頭的所謂大哥,嘴角無意識地流出一絲暗紅色的液體。
盧悅繞過,還在拼命纏繞的大王蛇,進到血腥味最濃的雪林。
里面,果然是個村落。
只是…
原本應該是平靜而安寧的樹屋,此時一片狼籍,那一具具伏在雪地上著的尸體,那樣的醒目,讓她想裝著沒看見,都不行。
跟進來的五個壯漢,神情悲痛,無聲地把死去的族人,一個個的抬在一起。
半晌之后,周圍的腳步聲越來越多,回頭的時候,發現清一色的壯漢中走出一位少女。
“原來,是故人!”
少女深深地彎下腰,“程玫多謝方前輩,幫我旦夷族除卻心腹大患!”
盧悅挑眉,“你認識我?”
“認識,前輩的畫像,懸于我族的圣堂,香長老去世之前,還在說,您一定會重臨我們旦夷族。”
盧悅微有震撼,所謂的香老祖,就是指當年的香兒吧?
“…我來遲了。”
程玫扯扯嘴角,想強撐著說什么的時候,卻因為一具還是孩童的尸體,從樹屋上抱下,而息聲在那里。
逃亡的人,也全都回來了,他們默默朝盧悅施完禮,圍著自己的族人燃起篝火,唱跳起悲憫的送行之歌。
盧悅和程玫一退再退,避開悲痛的人群,“這里發生了什么事?不是說,大王蛇,十年才出一只嗎?”
“不知道,我們…也在查!”
“還有嗎?我幫你們。”
從來都是冷心冷肺的修仙者,果如香長老說的那樣,愿意幫助他們時,程玫忍不住的激動。
“還有一只,我們在村后相遇,已經殺了。其他的…暫時,還不知道有沒有。”
盧悅微微嘆了一口氣,“你所說的香長老,就是當年,送我過境的圣女香兒是嗎?”
“是!”
“你是這一代的圣女?”
“不是!我還只是三位候選圣女中的一個。”
盧悅微嘆口氣,當年的香兒,好像也是候選之一,“帶我去見你們的長老,我有東西,要交給你們。”
丁岐山看著近在咫尺的自由天空,卻始終裹足不前,他有強烈的危機感,總覺得,這時出去,就是送死。
這里是道門地盤,盧悅追著他進來,遭遇那什么域外臭風,后來臭風不見了,可原本可以壓著他打的人,好像也不見了。
甚至…甚至魔靈幻兒也一齊失蹤了。
他嚴重懷疑,那個從來都是損人利已的家伙,去干了本來不應該她干的事!
沒了她,就沒有魔棧道,萬一有個什么,再不會有人拼命幫他了。
丁岐山深深嘆了一口氣,怎么也不明白,好好一個魔頭,殺了無數無數人的魔頭,怎么也會有熱血的時候,玩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游戲?
現在她是得自由了,可他怎么辦?
等著的大人,睜開一雙利眼,他明明感應到幽泉近在咫尺,怎么就是不出來呢?
眉頭微攏間,他站起來,掩去身上的所有氣息。
幻姬在其他方面,腦子一向夠用。
光明法寶的主人,是個厲害家伙,她選擇幽泉之主的時候,那個丁岐山,一定也被她全方位考查過。
雖然江湖傳言,姓丁的遇到盧悅的時候,從來都是被動挨打的份,可人家既然能叫魔星,既然能在冥厄下了那么大力后,還在邊境反殺,自然是厲害的。
大人不想去想,自己與她對上,還損了一個分神,還丟了最厲害的古蠻后手,失了幻姬…
他只努力想,丁岐山數次都能有驚無險地從盧悅手上逃脫,定然有其過人之處。
就好像,把他的幽泉,變成幽骨龍,最起碼這小子的創意還是不錯的。
丁岐山再次虛耗一天,直到心中危機漸失,才趁著夜色,從木府走了出來。
在靈氣全涌入體的時候,他第一時間,變幻道門功法,以極快速度,往遠方飚去。
大人在一處大石后轉出身體,慢悠悠地跟上。
此時的盧悅,已經做客旦夷族最大的村落兩天時間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她要幫著這些人,永永遠遠地封印所謂的大王蛇,自然不會吝嗇。
除了能查看整個峽谷的五十付翼翅外,機關陷阱和精鐵打造的刀劍,更是不下千把。
十斤裝的靈酒,一壇壇地送進地下溶洞,這個東西,陳多久都沒問題,相比于靈谷,培元丹之類的,盧悅覺得,靈酒反而最好保存。
當然,靈谷和培元丹,她也沒少帶,丹獅峰煉丹的弟子們,整整幫她煉了兩個月的培元丹。
煉體的藥材、古蠻的基本功法…
所有能想到的,覺得旦夷人能用上的,她都帶了來。
甚至為帶這些東西,在宗門的煉器堂,整整弄了三百枚納物珠。
旦夷族的十個長老聚在一起,查看完清點下來的清單后,個個無語在當場。
“…這位前輩,是不是也散盡了家財,準備落戶我們旦夷族?”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難得雀躍。
很多很多年前,那位天選者,選擇遠離外面的紛紛擾擾,落戶峽谷后,整整讓旦夷族平安興盛了兩百多年。
現在這位…
靈酒的使用效果如何,雖然還沒得到確定,可只憑她帶來的培元丹和靈米,就能保旦夷族三百年的傳承。
更何況,人家還帶了好些他們能用得上的功法和兵器?
“當年的敏圣女,就曾說過,所有助我族殺大王蛇的天選者,都是我們旦夷族的恩人。”一個老婦開口,“峽谷地域廣大,唐玫,你去問她,喜歡什么地方,我們馬上給她起屋,若是住不慣樹上,地面蓋房…我們也會。”
“是!”
唐玫迅速出去。
盧悅聽完她的來意后,愕然在當場。
“前輩…”
“行了,你別說了,”盧悅止住她,“我沒有落戶于此的打算,東西你們接收完了,若是明日,還是沒有示警的大王蛇煙道,我…也該走了。”
唐玫很是吃驚,那么多東西,對天選的修仙者來說,需要的靈石,也是不少吧?
這位,真是只是單純送東西來的嗎?
“本來說好,十年就會回來送培元丹,可誰知一誤就是十六、七個十年。”盧悅微嘆口氣,“你們也無需有負擔,當年答應的事,沒有做到,加倍補償…理所應當!”
才見面,就用讀心術,把她唬得一愣一愣的香兒,在閉上眼的時候,或許還在埋怨她呢。
“你們只要做好自己就行。有時間…過個幾百年,說不定我還會回來。”
“…”唐玫不知這位大修士的心理,沉默一會道:“當年香長老,曾經說過,她的祖祖爺,與您當初穿的衣服是一樣的。”
盧悅挑眉。
“他曾經留有一樣東西,說是如果遇到有緣,又同樣有善心的修士,就把東西給您!”
“…在哪?”雖然看不上筑基修士的東西,可對方如果是逍遙門人,不碰到則罷,既然碰到了,總要看一看。
“前輩請隨我來。”
幾轉幾不轉的,在一處光滑山壁前停住。
唐玫轉動路邊石頭,山壁緩緩劃開,“那位老前輩說,東西就在里面,除了修士,我們都不能進。”
除了修士,凡人不能進?
盧悅心頭微跳,站在門前,卻不敢進去了。
她的事情好多好多,現在最忌節外生枝。
“這里…就留給下一個有緣人吧!”
唐玫愣住。
“關門,走吧!”
唐玫無奈,正要轉動石頭,關門的當口,盧悅微一撇間,居然發現里面的墻壁上,寫著密密麻麻文字。
其字體,古樸雄勁,氣勢磅礴!
這不是主要的,最主要是下邊有一行字,寫得是人屠子紀長明留待有緣人。
這可…
“等一下!”盧悅迅速止住,嘴角輕翹,“我是有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