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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二章 茶會

  秦含真提醒得及時。沒過兩日,許氏果然就趁著長孫媳婦余心蘭前去請安時,囑咐道:“你如今已經是我們家的媳婦了,親友們也當多親近親近,日后若遇到什么難處,也能找人商量,親友們也樂意向你伸出援手。我們本家的親眷,你都已見過,倒是幾家姻親不太熟悉。改日尋個好日子,在家里開個茶會,把許家、姚家、閔家,還有你娘家的人都請來聚一聚,親戚們之間,也好多親香親香。”

  許氏沒提盧家,是因為秦幼珍已經帶著小兒子回長蘆去了。這一回秦幼珍上門請辭時,只跟弟弟弟媳侄兒侄女們說過話。當時許氏還在昏睡,秦幼珍沒有等到她清醒過來,當面向她告別,所以許氏連攔都沒法攔。盧家只有一個盧初明留京,他卻是早已定了親事的人,時常往岳家孫家去請教學問。許氏就算能見他,也打不了他的主意,只能在心中暗暗扼腕了。

  至于許氏要提議搞這個親友間的小聚會,其實目的還是挺明顯的——把許家人介紹給壽山伯府的人,到時候還打算讓余心蘭多跟許家姐妹們親近。余家世子爺尚未娶妻,但他身份太高,許氏也不指望如今的許家還能攀得上這門親事,但壽山伯總還有親近些的子侄吧?或是門生故舊,也不少人。哪怕許岫攀不上正兒八經的嫡出青年才俊,難道連許嵐也攀不上一個庶出的?壽山伯府的攀不上,閔家的又如何?閔家這一兩年還是挺風光的,不少子弟都有了不錯的職位,前程看好。雖說是武將人家,但許嵐一個庶女,也沒什么可挑剔的。許大爺與許大奶奶說,早就為許岫看好了一門親事,但沒提許嵐的親事也有眉目了呀?

  許氏覺得,自己還是要再為娘家侄孫女們努一把力的。哪怕是親事說不成,讓許崢有機會認識壽山伯府的年輕一輩,將來在壽山伯面前刷刷好感,也是好事。平日里秦簡在功課上就沒少得岳父的指點呢。若不是秦簡婉拒了帶上許崢前去拜訪岳家,她也用不著費這個心思了。

  余心蘭也不知道是否聽出了許氏的用意,她還沒來得及回應呢,姚氏就先在旁搶先道:“夫人說得是,簡哥兒媳婦確實得去各家長輩那兒請個安了。這事兒就交給兒媳吧。至于茶會的事兒,還是等夫人身體好些了再說吧。如今天兒也冷,萬一夫人吹了風,受了涼,那可怎么辦?您老身體要緊,不如等到明年春暖花開后再下帖子請人?這會子兒媳可是萬萬不敢讓您老人家冒險的!”

  這便斬釘截鐵地把事情給駁回去了。

  許氏不悅地看了姚氏一眼,忍氣道:“你怕我身子受不住,那我不參加就是了。簡哥兒媳婦已經進了門,親友們無論如何也是要拜一拜的。你也說了,眼下天氣正冷,不定什么時候就要下雪了。這時候你再帶著簡哥兒媳婦,一家一家去串門子,萬一吹風受涼生病了怎么辦?你舍得,我還舍不得我的大孫媳婦呢!把人都請到家里來,尋個暖暖和和的屋子,燒了炕,擺上暖爐,再弄些花花草草的,一邊賞花,一邊喝茶說話,豈不悠閑?既省了事,又能跟親友們多親近,真真是再好不過了。你要是再拖下去,叫簡哥兒媳婦過年的時候怎么辦?成親那日她蓋著紅蓋頭,也不知道認得幾個人。會親那日只有至親在,那些親朋戚友都沒來家。倘若過年串門的時候,她見到哪家長輩,也不認得人,就要鬧笑話了!趁著如今天兒還不算太冷,趕緊把茶會辦了,豈不省事?”

  姚氏一心要懟婆婆的,當然不可能就這么讓許氏心想事成了。但她又知道懟得太狠了,會叫兒媳婦看了笑話,便眼珠子一轉,索性把事情答應下來:“夫人說得是。既如此,我就跟簡哥兒媳婦商量去了,看哪天天氣好,就把茶會辦起來。”

  可事實上,哪家天氣好,誰又能說得準呢?不事先預定了日子,當天決定辦茶會,就當天下帖子,是不大合規矩的。萬一遇上別人有事,肯定不會受邀前來。

  姚氏都盤算好了,倘若真遇到某天天氣好時,許家長房說有空來,她就讓自個兒娘家姚家人聲稱有事不能來。三家姻親少了一家,茶會就有理由往后推了。推著推著,也就沒影兒了。等下了大雪,就推說雪大不方便。等到了臘月里,自然是要忙著準備新年事務。過了年呢?還要忙秦簡恩科備考呢。等到明年恩科結束,自然還有別的理由拖延。姚氏的如意算盤打得可響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許家人占了自家兒媳婦娘家的便宜!壽山伯府的資源,合該是她兒子一人獨享的!

  姚氏看起來順服了,但許氏哪里聽不出她話里的貓膩?偏偏又不好當著孫媳婦的面罵兒媳,怕失了長輩的體統。她又還需要拉攏孫媳婦,哄著余心蘭為許家人出力呢,自然也要盡可能說話和氣些。許氏只好勉強微笑著說:“你既然答應了,就要上心,事先找人打聽一下,看哪日天氣會好,就提前給幾家姻親下帖子。可別拖著拖著,就當沒這回事了。知道你的,曉得你是前些日子累著了,有意躲懶;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沒把親戚們放在心上呢。”

  姚氏扯了扯嘴角,干笑一聲:“夫人真風趣。”隨即就沉了臉,連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了。

  余心蘭始終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就這么站在一旁聽太婆婆與婆婆你來我往,并不吭聲,看起來就象是個再乖巧不過的小媳婦了。事實上,她心里正想起了秦含真的提醒呢,打算一會兒回了自個兒的院子,就把秦含真先前夸過的一幅親筆畫翻出來,給秦含真送過去,算是謝過后者的提醒。

  許氏私下打發心腹的丫頭,往許家送信去了,就是想要提醒許家的人,等承恩侯府的茶會帖子送上門時,無論如何也要來參加,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要放一放。這可是讓許崢認識壽山伯府的人的好機會,借著都是秦家的姻親,還可以多親近親近,也不必有人引介,直接就能說話了。這樣的好機會,錯過了,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再有。

  送帖子去許家的人,剛出了松風堂的院門,就被姚氏給截下了。不過她只是問了那丫頭一堆話,弄清楚許氏到底要傳什么話回許家后,也就放了人。承恩侯府不辦茶會,許家就算等得再心焦也無用,就讓他們等去吧!小二房的人不在家,姚氏連許家二房的人都不想招呼,根本就不打算讓任何姓許的人進自個兒家門。

  許家人收到了信,各自反應不太一樣。許家二房的人是能受邀更好,不能受邀也沒什么。他們還夠不上壽山伯府那等檔次的貴人,跟閔家、姚家也早見過許多回了。秦含真與秦簡的婚禮,他們都是座上賓,并不缺這一兩回的見面機會。反正許嶸就跟在秦叔濤身邊呢,將來前程可期。兒子好了,他們的官兒也做得穩,沒必要奢望太多東西。

  但許家長房就分外高興,直覺得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許大奶奶還親自去提醒兒子許崢,讓他千萬要記得去,就算到時候約了什么人,也得改期。

  許崢皺眉道:“我近日與桂二公子等幾位前輩來往融洽,承蒙他們不棄,指點了我許多學問,也定下了要時時聚頭。倘若茶會撞了期,我也是不可能真的毀約的。壽山伯府雖然顯貴,但一兩次的聚會也不能代表什么。我明春恩科是否能高中,還得看我自己的學問。桂二公子他們才是真正對我有幫助的人,我怎能本末倒置呢?”

  許大奶奶急得直跺腳:“你這孩子,怎么不開竅?!難道壽山伯的學問不好?不能指點你的功課么?壽山伯的世子,也是青年才俊,你們多在一塊兒說話,也會有所進益。你瞧簡哥兒跟壽山伯世子混得久了,今年春闈都差一點兒中了進士。你本就比簡哥兒聰明有天份,多與壽山伯世子來往,明春哪里會有考不中的道理?!”

  許崢無奈地說:“壽山伯世子也要靠自己去考試。他成績不佳時,也與簡哥兒一樣放棄了殿試。他與我原是一樣的。壽山伯本人又不可能出席那樣的小茶會,我去了也是白去,還是多跟桂二公子他們見一見吧。”

  許大奶奶還要再勸,許大爺卻拉住了她:“你就少說兩句吧。桂二公子那邊也十分要緊,一次半次茶會,不去就不去了。姑母總會為我們再想辦法了。更何況,這茶會的日子還沒定呢,未必就能撞上崢哥兒與桂二公子他們見面的日子。萬一能錯開,你這會子豈不是白跟兒子爭吵了?”

  許大奶奶想想也對,便冷靜下來,對許崢說:“也罷,既然你覺得桂家那邊更要緊,就多用些心吧。記得要多跟桂二公子說說家里的好話。如此,等明年他見到你妹妹時,就更愿意上門來求親了。”

  許崢皺了眉,垂下頭低低地應了一聲,心里卻是又羞又愧。

大熊貓文學    秦樓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