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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哭求

大熊貓文學    秦樓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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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含真大招一出,秦安頓時退散。

  他生平最愧疚的,就是未能早日發現發妻何氏的真面目,連累得長嫂關氏冤死,兄長秦平失偶,侄女秦含真小小年紀就沒了母親。秦平多年未續弦,他心里知道是因為兄長還念著亡嫂的緣故。他更不曾忘記,兄長至今還只有秦含真一個骨肉,尚未有可以繼承香火的子嗣。再想到兄長之所以沒有別的孩子,是因為長期與嫂嫂分離,而這則是因為他當年為了何氏,奪取了兄長升遷調任大同的機會,使得兄長只能留在榆林關,長嫂卻必須留在家中侍候公婆。

  如此種種,兄長的人生幾乎是被他與何氏毀掉的!父母為此責怪于他,他自知理虧,因此,多年來一直被留在大同,不能隨家人在京城享受榮華富貴,他也沒什么不滿。只是后來,為了妻女,也有金環從旁勸說的緣故,他漸漸覺得兄長外放,父母身邊無人侍奉,太令人擔心了,他還是該爭取上京的機會才對。等到如今,他成功來到京城做官,仕途順利,妻賢妾美,又添了兒子,一時間,竟忘了兄長還在數千里之外過著形單影只的生活。被侄女一提醒,他心中的愧疚頓時涌上心頭,怎么也壓不住了。

  他含淚對著秦含真道:“五叔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爹和你娘。你…你想要五叔如何彌補,五叔都聽你的。只要你別再怪五叔,五叔做什么都愿意。”說著說著,便哽咽起來。

  秦含真淡淡地道:“我也不求五叔做什么。祖父祖母還在呢,他們盼著你和我爹都能一生平安康泰。我雖然怨你,但我更愛祖父祖母。所以,為了他們,我是不會為難你的。只要你別老是仗著自己不聰明,就總在壞女人身上犯耳根子軟的毛病,不聽父母的話,讓祖父祖母生氣傷心。”

  秦安越發無地自容了,連頭都抬不起來。

  牛氏看到這里,已經呆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忙將大孫女兒拉到懷里抱住:“好孩子,我的桑姐兒,別傷心。”秦含真還沒掉眼淚,她就先紅了眼圈,“都是祖母不好,竟沒發現你心里還記著你娘的委屈,一直在為祖父祖母強忍著呢。你五叔錯了,咱們不理他!”

  她抱著秦含真抽了抽鼻子,又指著秦安破口大罵:“你這么個糊涂蟲,怎的就專在女人身上犯耳根子軟的毛病?!倘若你對所有女人都會耳根子軟,那倒好了,你媳婦是個懂事的,人也正派,她說的話,你若能聽得進去,我就要念佛了!偏偏你只會叫你媳婦也跟著受委屈,如今連你兒子也要委屈了,你還覺得自己沒錯!專會聽賤人的讒言,受賤人的哄。從前對何氏是這樣,如今對金環也是這樣。難不成你命里就缺不得賤人,非得稀罕這些心術不正的女人不成?!我生的兒子,幾時變成了這個模樣?真真是前世的冤家,專門生來戳父母心的混蛋!”

  秦安哭著跪倒在地,不停向母親磕頭:“兒子錯了,母親別生氣,都是兒子的不是。”也顧不上侄女就在母親的懷里,他向母親磕頭時,也跟向侄女磕頭無異了。

  金環見勢不妙,神色大變,忙顫抖著聲音叫秦安:“五爺…五爺…”

  秦含真本來還想要叫秦安多朝自己這個身體磕幾個頭的,但也知道這樣不妥,周圍還有好多人看著呢,見金環說話,便借機掙脫了牛氏的懷抱,往旁邊一站,沖著金環罵:“這里什么時候輪到你說話了?!有好好的日子你不過,非要做壞事,如今又指望能哄住五叔替你做擋箭牌。他今日會被祖母罵,都是你害的!你但凡對五叔有一星半點兒的真心,就不會對他的妻兒下手,破壞他的好日子了!你根本就不在意五叔是否平安喜樂,不過是想要自己享福罷了!”

  這話是在斷她的后路!金環氣得渾身發抖,瞪著秦含真,話都說不出來。

  牛氏卻又再罵秦安:“你聽見你侄女的話沒有?這個賤人不過是哄你的罷了!當初要不是她無處可去,又壞了名聲,又怎會非得留在你身邊替你照顧孩子?不過是圖咱們家是侯府,能讓她過吃香喝辣的好日子。她要是個老實懂事的,你當初說要跟她過一輩子的時候,就該勸你別做夢了!你媳婦嫁給你這幾年,沒少受她的氣。你不在家不知道,回了家還替這賤人撐腰欺負你媳婦,你真是有臉呢!如今這賤人害你媳婦兒子,人證物證都全了,她哭兩句,你就連你娘你侄女兒都不顧了,非要護著她不可。難不成你媳婦兒子,再加你娘你侄女兒,通通都比不上這一個賤人尊貴不成?!你若非得護著她,日后也別告訴人你是我兒子了。我沒你這么糊涂的兒子!”

  秦安哭著抱住她的雙腿:“母親別說這樣的話,您叫兒子無地自容了!都是兒子的不是,是兒子糊涂,聽信了金環的讒言。兒子自知犯了錯,日后再也不敢了!您別生兒子的氣,別說不認兒子的話。您這樣說,豈不是叫兒子去死呢?!”

  屋里的小馮氏大概也覺得丈夫哭得太可憐了,跪在床上揚聲替他求情:“婆婆熄怒,五爺真的只是被騙了,并不是真心忤逆您的,您請原諒他這一回吧。若您非要生氣罰五爺,就罰媳婦好了。”

  牛氏唬了一跳,忙叫虎嬤嬤進屋去看小馮氏:“還在月子里呢,好生歇著吧,何苦為這孽障不顧惜自己?你還有兒子呢,若是身體有什么不好,將來受苦的還不是你們母子么?”

  小馮氏不等虎嬤嬤來勸,便已經在丫頭的攙扶下重新躺好了,但還在為丈夫求情:“母子連心,媳婦兒怎會不顧惜自己,不心疼孩子?只是將心比心,媳婦兒心里知道,看著五爺痛哭,婆婆心里比旁人都要難受呢。不過是為了他好,才會教給他道理,讓他記住這回的教訓罷了。五爺心里已經明白了,日后不會再犯錯了,還請婆婆饒過他,從輕發落吧。”

  秦安對妻子感激萬分,也趁機再向牛氏磕頭:“母親,兒子真的知道錯了,日后再不敢了,您就原諒兒子一回吧!”

  牛氏罵道:“若不是看在你媳婦兒份上,我真不能饒了你!你是上輩子燒了高香,才娶到了這樣賢惠的好媳婦,日后好生與她過日子吧。再犯今兒這種糊涂,你還是趁早兒離了我們家門,別再到我面前現眼了,我寧可跟你媳婦兒子過活,也好過總是被你氣得半死!”

  秦安只有低頭應是的份。

  等到屋里平靜下來,秦安也收了淚,牛氏才板著臉問他:“金環這賤人還跪在這里呢,人證物證都齊全了,她就是不安好心,要害你媳婦兒子。你既然說你不會再犯糊涂了,那你說吧,打算如何處置她?”

  秦安不由得看向金環。金環整個人都蒼白了,慌忙膝行上前去抱住他的腿:“五爺,五爺饒命!你就饒恕我這一回吧。我再不敢了!從前都是我糊涂,是我錯了。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好歹侍候了你幾年,還把六姑娘養大了,你就看在往日情份上,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秦安沉默不語,一臉失望地看著她:“我真不知你為何要做這樣的事。若是恨我違背了昔日的諾言,你只管沖著我來就是了,何必去為難五奶奶和孩子?他們是無辜的,負了你的是我啊!”

  金環聽得這話頭不好,急得眼淚鼻涕都一塊兒出來了,緊緊抱住他的腿不放:“五爺,饒了我吧,饒了我這一回!我一定老老實實的,再不敢害人了!你別把我送到米脂去,那兒離著京城好幾千里呢,我若去了,這輩子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秦安嘆了口氣,閉了閉眼:“我不會傷你性命的,既然你嫌米脂太遠,那我就送你到大同去吧。你在大同住了那么多年,想必對那里的生活更熟悉些。只是我們家在大同沒有什么大產業,就只有昔年置辦下的一處小田莊,和幾處商鋪。那田莊你是去過的,想必也能習慣,日后在那里過活,就安份些吧。”

  大同的小田莊?!金環知道那地方,是前幾年小馮氏嫁進來后,盧嬤嬤提議在大同附近置辦的一處產業,為的就是有個地方能供給自家日常吃用的糧食蔬菜。夏日炎熱時,秦安曾經帶著一家老小去住過兩日避暑,房舍頗為簡陋,只怕還不如米脂的老宅呢,地方也不大,離城鎮更遠,周圍的住家除了佃戶,就是軍眷。她自個兒的家就是在類似這樣的地方,她一直夢想著能擺脫那樣的環境,已經見識過京城繁華,她怎能再回去?!

  她驚慌失措地再哭求秦安。秦安卻道:“你讓我給你一次機會,我已經給了。我們才從大同搬過來不到半年,你再回去,又有什么要緊呢?我們家是侯府,在大同也有親友在,不會有人上門欺負你的。你就在那里安心住幾年,好生反省。若是真的知道錯了,再提日后吧。那里離京城,可比米脂近得多了,只要你真心悔改,這輩子還會有再見我那一日的。”

  金環聽到他這么說,便知道他已經拿定了主意。可這絕對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她轉頭看向秦含珠,忙又膝行著撲過去,嚇得秦含珠迅速躲開去,她也顧不得了,哭著求說:“六姑娘,你好歹是我養大的,你就為我說兩句好話吧!”

  秦含珠蒼白著臉,含淚望向秦安:“父親,方才三姐姐的話是什么意思?姨娘不是我的親娘么?”

  牛氏卻是最不愿意聽到別人提起何氏的,尤其擔心何氏的丑聞會影響了孫子孫女,一聽到秦含珠的問題,立刻下令:“都愣著做什么?還不趕緊給我把人拖下去?!真真便宜了她!連板子都舍不得打!”

  立刻便有婆子上前將金環拖走,金環尖叫著要掙扎,有人往她嘴里塞了塊帕子,就把她的嘴給堵上了。她養尊處優了許久,哪里敵得過那些有力氣的粗使婆子?很快就被拖出了院子,消失在眾人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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