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中,秦含真和秦錦華、秦錦春兩位姐妹與蔡元貞相談甚歡。
四人本就相識,秦錦春從前也跟著秦錦華與她那些閨秀朋友們見過好幾次,自然也認識蔡元貞,還曾經隨秦錦華一起參與過她們的小聚會。只是與秦錦華交好的閨秀,并不是每一個人都如蔡元貞般待她和氣而已。有的人與她平淡相交,這已經算是好的了,還有人瞧不起她,連多說一句話都不樂意的呢。相較之下,蔡元貞的親切態度,就更讓秦錦春感激了。因此,雖然她并不知道秦家長房邀請蔡家人同往踏春,是抱著何等目的,也依然樂意與蔡元貞親近,言談間還隱隱有些討好之意。
秦錦春的態度一向如此,蔡元貞也不以為意。她們說起秦家春宴之后的經歷,聊一聊幾位交好的朋友家的八卦,比如唐素的兄長唐涵今年再次下場參加童生試,在縣試中考取案首,馬上就要再參加府試了,不知是否能一路順利地考得“小三元”呢?又比如余心蘭的母親日前偶得小恙,她需要留在家中侍疾,秦含真本來有意邀請她一同參加春游活動的,她也不得不婉拒;秦錦華還提到裴大奶奶日前到她家里做了兩回客,裴茵卻沒有隨行,她打聽了一下,據說是身體不適,不方便出門;秦錦春在東宮聽別人提到,說壽陽長公主打算給孫女兒張姝說親了,雖不清楚是哪一家,但聽聞是親上加親,只是張姝卻哭鬧著不肯答應…
秦錦春就是順嘴八卦了一下,秦含真、秦錦華與蔡元貞雖然挺關心張姝的婚事,卻不好在人前多說什么,只能在私下里派人去打聽。蔡元貞便索性略過她,談起了裴茵:“她前兒才到我家看過我,看不出有身體不適的樣子,是不是弄錯了?”
秦錦華疑惑地道:“沒錯呀,當時裴大奶奶親口跟我說的,幾個丫頭都在旁聽見了。姐姐不信,只管問染秋她們去!”
秦含真也幫著說話:“我先前就聽二姐姐提過這事兒,是真的。當時二姐姐還挺擔心裴姑娘的身體,請裴大奶奶轉達問候不說,二伯娘還禮也選了補身的藥材呢。”
蔡元貞露出不解的神色,但并沒有多加深究。裴茵前不久才在承恩侯府的春宴上出了點丑,興許是沒臉再上秦家的門,才故意拿生病為借口搪塞呢?這種事原也沒什么好尋根問底的。
去昌平的路挺遠的,她們要坐上半天的馬車,因此聊完了各人家中的新聞,就開始討論這一趟的春游之旅了。每個人都把自家準備的計劃拿出來,看看有哪些行程相似的地方,索性彼此做伴,一塊兒同行算了。秦含真邀請蔡元貞到自家莊子上賞花,蔡元貞也邀請秦家姐妹三人到她家的莊子里打獵玩耍。
秦錦華有些驚喜:“春天里打獵么?”
蔡元貞笑道:“并不是打的野物兒,就是在我們自家的獵場里,把家養的小動物放出來,隨我們玩耍。都是些兔子、山雞什么的,并沒有兇狠的野獸,倒也不怕有什么危險。底下人自會將獵物仔細挑選過,是春天還是秋天,原也沒多少差別。”
若是蔡元貞自家兄弟姐妹們去玩,這種玩家家式的打獵活動,自然入不了他們的眼。但如今秦家姐妹參與進來,興許還要再算上盧家與許家的姑娘們,這種程度就足夠了,估計再算上幾家的男孩子也沒問題。此番出行的幾家少男少女,除了蔡家人以外,就都是讀書的斯文人,山雞兔子就夠他們玩的了。
秦錦華很興奮,隨著她一年比一年大,這種有趣的活動就再也沒能玩過了。她母親雖然疼她,卻常常要求她為了一個端莊文靜的好名聲,盡可能不要在人前表現得太過活潑,騎馬打獵這種活動,自然是被禁止的。其實小時候,她也是蔡家游獵場的常客呢。
秦錦春也挺興奮地。她能參與這種活動的機會就更少了。在東宮與敏順郡主,以及郡主的幾位伴讀說閑話,她發現有很多事她都不懂,或是從沒參與過。這使得她與幾位貴女少了許多共同語言,她們聊得高興的時候,她就被排斥在外了。這可不是什么好事兒。若是此次出游,她也打過一回獵,將來到了郡主面前,也就有了談資…
秦含真心里也挺激動。倒不是因為能參與打獵游戲,兔子山雞罷了,就是意思意思而已。她高興,只是因為秦家沒有舉辦過這種活動,無論哪個房頭都沒有,讓她也沒怎么見識過相關的場面。她這趟可得好好開開眼,看看是否有趣。如果可以,將來可以跟趙陌商量,在自家地盤上辦一個,就他們自己人參加,到時候無論打獵的收獲如何,都不需要跟別人做對比了…
四個小姑娘聊起了打獵的事兒,估計到時候會有幾個人參與其中,都要準備些什么東西,比如獵裝或騎裝就是必須要有的,秦家三個女孩子雖然都學過騎馬,但水平很次,此番出行也沒有準備,到時候估計只能打扮得利落一些,束一束袖,方便行動就行了。馬匹由蔡家友情提供,蔡元貞也愿意借出自己用過的弓箭。要是不夠使,那也不要緊,她妹妹也有不止一套的弓箭,都是從前年紀小的時候用過的,就放在莊子上,沒有帶回家去,正適合初學者。到時候大家借來混用就是了。
秦錦華問:“是季珍的么?我先前在茶棚里沒瞧見,季珍與婉珍都來了么?”
蔡元貞微笑道:“是季珍。婉珍倒沒來。她原說要來的,偏前兒不小心拐了腳,走路都沒法走了,只好留在家里養傷。她倒也習過騎射,只是不如季珍用心,用的弓箭都收在家里了,并不在莊子中。”
蔡婉珍是蔡家庶女,在姐妹中行二,人稱蔡二姑娘,今年十四歲了,與秦含真同齡。蔡季珍則是蔡元貞同胞親妹,今年十一歲,行三,比秦家三姐妹年紀都要小。說起要借用她小時候用過的舊弓箭,秦含真姐妹幾個神情都有些微妙。可是沒辦法,蔡元貞說的也是大實話,她們幾個的力氣,怎么能跟云陽侯府幾位自幼學習騎射武藝的千金比呢?用蔡季珍小時的舊弓,說不定正合適呢。
秦含真等人一邊坐著馬車,一邊說笑,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中午時分,幾家的馬車隊在秦家三房位于昌平的莊子門口停下。秦簡奉了長輩之命,前去尋蔡世子,請云陽侯府眾人在秦家的莊子里歇歇腳,吃一頓午飯。蔡世子欣然接受了他的邀請,親自護送母親所坐的馬車入莊,隨行的管事則帶人前往蔡家莊子,先行安置下來。
隨行的護院家丁以及云陽侯府的護衛們都在莊子外圍停車下馬,自有管事之人領他們到歇腳的地方去用飯休息。蔡世子帶著幾個兄弟,與秦簡、盧家兄弟以及許家兄弟等人,一同前往另一處干凈的大院子歇息。然后才是坐著馬車的女眷們,抵達莊中主宅,進了大門口后,方才下車進屋。整個過程井然有序,并不見有半絲混亂,而且男女有別,門戶守得嚴謹。
雖然路上他們幾家人都沒那么講究,少男少女們還打過不止一次照面,但到了地方,明顯不能再繼續松懈下去了,該守的規矩都迅速地立了起來。
只是許家姐妹看見這個情形,心情便有些復雜起來。兄長許崢被擋在了主宅以外,另處一院,根本沒辦法再見到蔡家小姐們。他們家原本指望兄長能做到的事,真的能成功么?
許二夫人與許二奶奶也面露幾分意外之色。不過前者很快就反應過來,還打趣道:“本來還指望嶸哥兒繼續跑腿的,如今倒叫他逃過一劫。”
姚氏似笑非笑地回頭看了她們一眼,淡淡地道:“嶸哥兒好好的一個孩子,也是大家出身,舅母怎么好讓他做跑腿的粗活?我們家有的是丫頭婆子小廝,哪里敢勞動了客人呢?”
許二夫人的神情僵了一僵,但很快又與兒媳許二奶奶露出笑來,活象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與眾人有說有笑。
許崢、許嶸兄弟不能在女眷面前多露臉,那也不打緊。說親這種事,姑娘們的長輩只需要見過男孩子們的長相,了解了他們的性情為人,就足夠了,更多的事,還得靠長輩們私下去商議。
況且今日來的人也多。秦家三個房頭里,除了秦錦儀與長房的庶子們不在以外,年輕一輩的孩子全都到了;盧家姐弟三人皆在此,自不用再提;蔡家來的年輕一輩,除了為首的蔡世子,還有他的同胞弟弟蔡二公子,同胞妹妹蔡元貞、蔡季珍,又有兩位堂兄弟,據說在兄弟中行十七和十九,因此旁人都喚他們蔡十七與蔡十九的。除去蔡十七是個無父無母依附叔嬸過活的孤兒,秦家二房不上臺面以外,其余皆是議親的好對象。
就連盧家,雖說家世稍遜,但盧初明對于許嵐而言,也是個很不錯的夫婿人選。盧悅娘是個好姑娘,興許可以牽牽線,介紹給許家的姻親們?
許二夫人與許二奶奶都覺得,今日著實是個好機會,無論如何,憑著許家兄妹四人的才貌,她們至少能說成一樁親事吧?
她們放眼望去,看著滿院子的妙齡少女與貴婦們,眼中露出了熱切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