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含真氣得都要笑了。
她問趙陌:“鎮西侯是不是真的病糊涂了?這都肯信?你父親之前還上門拒婚來著,怎么?寧化王忽悠幾句,他就連你這個親生兒子都賣了?難道寧化王還有迷魂術,能把他的腦子給迷得沒了?”
趙陌一點兒都不象她那么激動,反而相當平靜:“我父親其實沒有把這樁婚事當真,他跟寧化王就是哄鎮西侯的。說是許婚,其實連信物都沒有,更別說是正式的婚書了。表妹不必放在心上,那都是不作數的。”
秦含真冷笑:“當然是不可能作數的。以你如今受皇帝寵信的程度來看,你的婚事,皇上與太子不可能不過問。到時候他們知道你父親給你說了親,一問對象是哪位…雖然我們清楚蘇大姑娘是被趙砌騙了的,但她總歸是名聲壞了,皇上和太子怎么可能會答應這門婚事?你父親想必也是清楚這一點,方才會去鎮西侯府毀約。可他當時既然能想清楚這個道理,怎么如今又變卦了呢?就算他沒把婚約當真,只想著糊弄鎮西侯,可是鎮西侯又不是蠢蛋,他會不知道討要信物和婚書嗎?他會瞞著這樁婚約不告訴人嗎?不可能!只要你跟蘇大姑娘的所謂婚約宣揚出去了,你父親又為了私心不肯否認,那你的婚約就算是假的,也會變成真的。哪怕將來不會有履行的一日,也夠惡心人的了!”
趙陌一路聽著她的話,一路盯著她看,心情仿佛很不錯的樣子。秦含真罵完了回頭一看他,怔了怔:“你這是什么反應?有什么好笑的呀?!”
趙陌抿嘴微微一笑:“沒什么。只是…看到表妹如此維護我,我心里真的很高興。表妹放心,那所謂的婚約不過是騙人的,我父親沒當真,我當然也不可能承認。假的就是假的,永遠不會變成真的來惡心表妹。”
秦含真臉微微一熱,忙輕咳一聲:“別打岔,我們在說正事兒呢!”
趙陌瞥了她一眼,又笑了笑,就跟她說起了正事兒。
他是真的沒把這樁婚事放在心上,父親不是真心的,寧化王也只是在糊弄人,鎮西侯世子多半不會答應,大約也只有鎮西侯會把這個當成一回事兒了。除了后者,其余人大約不會愿意把消息泄露出去。父親與寧化王興許是為了避免影響他這個肅寧郡王的身價,希望日后還能繼續利用他來拉攏實權人物。鎮西侯世子則是為了女兒的終身著想。他們三方都會默契地保住所謂婚約的真相,至于鎮西侯,他如今正病重臥床,哪里有空上外頭嚷嚷去?
也許鎮西侯會為了安自己的心,討要所謂訂親信物或者婚書、庚帖之類的東西,不過他如今還需要養傷,還需要為兩個兒子新得的官職操心做準備工作,一時半會兒的應該還抽不出空來提要求。趙陌決定要利用這一段時間差,趕緊把自己的功勞給夯實了,也好早日向皇帝提出賜婚的請求。
他努力勸說秦含真:“你瞧,我父親已經把我當成了幫他爭權奪利的工具了。即使這一回,蘇家的婚事不成,將來他總會把我賣個好價錢的。他倚仗的,就是他的父親身份。我身為兒子,實在無力抵抗。不過,我多為皇上辦事,為朝廷立功,給自己增添份量,到了合適的時候,求皇上下旨為我賜個婚,我父親是斷不可能拒絕的。這也是我僅有的能掌控自己婚事的法子了。我覺得這一回,我立的功勞就差不多了。我如今的年紀,也正好是議親的時候。我就怕出手慢了,會被父親轄制住,因此打算等寧化王的官司了結,便向皇上提出請求。秦表妹,你就當可憐可憐我,成么?到時候可千萬不要拒絕皇上的詢問呀!”
秦含真聽得一愣一愣地,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你這算是求婚嗎…”她的語氣都虛了。頭一回聽到這樣的求婚詞,不知該怎么反應才好…
趙陌繼續安利自己:“我自問除了有個不大省心的父親,還跟祖父與繼祖母、叔叔們也不親近以外,也沒什么不好的了。長得高,相貌也不錯,人不算愚蠢,讀過幾年書,習過幾年騎射,身體康健,無不良嗜好,脾氣也挺好的。我與表妹又是自幼相識,到如今已有六年的情誼,彼此都十分了解對方,也一向相處融洽。即使不提你我之間的情義,單說平日相處,表妹早晚要嫁人,我也早晚要娶妻,與其尋一個陌生人,倒不如找彼此熟悉的人選?換了別人,不管是哪一個,又哪里能及得上你我在一起時的自在?”
秦含真結結巴巴地說:“趙…趙表哥,求婚…不能這么求的吧?”
趙陌十分誠摯地問她:“那我該說什么呢?”
秦含真的臉又紅了起來,嘴抿得緊緊地。她倒是知道現代社會的青年男女談戀愛,男方求婚時都會有些什么套路,可這些套路能用在眼下這種場合嗎?至于古代的求婚…好象也不是這個畫風,人家都是直接由父母長輩搞定了。
她偷偷看了趙陌一眼,有些郁悶地說:“我不知道…這種事趙表哥怎么能來問我呢?你都不知道,我又怎會知道?”說著臉越發紅了。
“哦…”趙陌沉吟。這一回,他沉默的時間有些長了。
秦含真不安地開口問:“你在想什么呀?”
趙陌重新露出微笑:“沒什么。我們來繼續談正事兒吧?”
秦含真方才也說過這種話,現在聽到趙陌也這樣說,心里卻暗暗地有些不爽。
趙陌察顏觀色,頓覺自己可能說錯話了,但又不能反口,只能補充上一句:“婚事的事,表妹還請好好考慮。我覺得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找到比表妹更好、更合適的妻子人選了。若是你拒絕了我,卻叫我這輩子如何度日呢?”
秦含真的耳根也熱了,心情卻奇跡般地好了許多。
婚事嘛…她今天滿了十四周歲,明年就及笄了。本朝及笄的少女,基本都要開始談婚論嫁,她也不可能例外。考慮到自己的生活圈子,還有狹窄的交際圈,她確實找不到比趙陌更好更合適的結婚對象了。所有適齡的青年、少年,都不如趙陌出色,沒他長得好,沒他身材棒,沒他有才華,沒他性子好,沒他與自己那么熟絡,也沒他會哄自己開心。她可以想象得到自己嫁給趙陌后會過上什么樣的生活,卻完全無法想象將來要跟別的男子一起度過終生。
這么一想,果然還是趙陌最合適了吧?
秦含真又偷偷看了趙陌一眼,這一回沒被他抓住,心里還有些小竊喜。
她對趙陌說:“你別總對我說這些甜言蜜語了。婚姻大事,自然是要請長輩出面的。你有什么話,只管去尋我祖父,來問我有什么用?”在這個時代私下談戀愛是沒有前途的,有心人就該直接找姑娘的長輩提親。
趙陌微笑:“我自然要去尋舅爺爺的,只是在那之前,總要先問過你的意思。倘若你對我無意,反而中意了別人,我又怎么忍心勉強你?”
秦含真輕啐他一口:“誰中意別人了?你又怎么可能勉強得了我?我祖父才不會不顧我的意愿,擅自為我定下婚事呢。若是我不愿意答應你,肯定不會勉強,只會直截了當地拒絕!”
趙陌雙目一亮,笑得更歡了:“那表妹是愿意答應了?”
秦含真反應過來,又啐了他一口,再也不肯說什么話了。
趙陌也不在意,臉上掛著的笑容,這一整天都沒有消失過。
心情好了,辦起事來,效率也更高些。趙陌雖然沒有再出京,但在京城中也是每日忙個不停,專盯著寧化王那邊的動靜,順帶還要留意父親趙碩與堂叔趙碤那邊的消息。
寧化王估計在領了圣旨后,也曾私下尋人打點過,想要拖慢一點時間,但全數失敗了。他與寧化王妃必須要收拾行囊,將過去這幾個月里在京城積下的人脈好好理一理,留下可靠的人手負責禮尚往來等聯絡工作。
除去京城這邊要做的事,曾經在高陽縣與眼下在肅寧縣所設立的秘密田莊,也必須要做出相應的布置了。他們在京城時還好,莊子離京并不算遠,人手又多,車馬充足,真想在京城做點什么,容易得很。但他們一旦回到封地,路途遙遠,對這莊子里的人管束力就會大幅下降。這莊子是留是裁?
若是留著,日后交由誰來負責?莊子里的死士與秘探們,又當如何安置呢?總不能真的把這么多人都留在莊子里養活吧?花銷太大了。還有那尚在路上,還未叫商隊送到的大量人手…
肅寧王府親衛的計劃要繼續進行么?潛伏計劃變成了長期的,是否也要進行修整?呂家人又要如何安置?不可能真的把人扣在手上,養活上幾年吧?
各種問題都等待著寧化王去煩惱。偏就在這時候,肅寧那邊的新莊子出了點問題。有個蜀地來的好手,大約性情比較暴躁,察覺到寧化王的處境發生了變化,他便有些不耐煩了,幾次三番叫莊頭帶自己去見寧化王,自請求去。寧化王卻忙著自己的事,已經有好些天沒到新莊子上了,這無意又助長了那名好手堅決求去的決心。
寧化王方面尚未有回音,那名蜀地好手就先鬧了起來。莊頭要阻止他出莊,又哪里能攔得住?他帶著幾個心腹親信,騎著馬,帶著一筆數額不小的銀子直接離開了莊子,頭也不回地走了。莊頭氣得直跺腳,連聲罵蜀地好手忘恩負義,卻又沒膽子走上前去跟人打,只得苦著臉回房寫信,將這個消息報給寧化王。
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位蜀地好手帶人離開莊子后,人還未出五里地,就已經連同他的同伴們一起,被趙陌的人給拿住了。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