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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一章 毛病

  被黃昭亮壓著打了太久,坐在上頭的趙芮有一瞬間都沒有能反應過來。

  足足過了四五息之久,他才顫著聲音問道:“邕州竟是已然抄劄完畢了?”

  他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范堯臣的嘴,只等著他說出自己想聽的話。

  而不遠處的黃昭亮緊緊抿著嘴唇,表情陰沉得幾乎要擰出水,只轉頭看著范堯臣,一般死死盯著自家的對頭,只想把剛剛從那一張老嘴里頭冒出來的話全數重新塞回去。

  范堯臣仿佛對這二人的目光毫無所知,只提聲回道:“邕州距此千里之遙,臣也無從查核,只是顧延章上折自述,又有陳灝奏章中確認,廣南西路轉運使劉平,邕州通判李伯簡佐證,當是確鑿無疑。”

  又轉頭看向黃昭亮,仿佛十分善意地提醒道:“臣以為,陳灝、劉平、李伯簡三名朝廷命官皆為作保,當是要比遠在朝中之人的揣度,來得切實!顧延章抄劄濟民,不過花費五日,其中一般也有開棚施粥,并無草菅人命之舉,參政方才所言,實在是有些過火了。”

  “臣看邕州奏事,抄劄之事十分妥帖,為民所想,救苦救急,活人無數。”

  說到此處,還十分應景地上前一步,對著趙芮稟道:“廣南有如此能臣,乃是陛下之福,亦是百姓之福!”

  他一句句,一條條,全數打在黃昭亮的臉上,沒有一句直接罵,卻是句句都是罵,看似云淡風輕,其實把黃昭亮的臉都要打腫了。

  他前頭諷刺范堯臣遠隔千里,屁都不知,卻在此處一味攻訐,后頭則是直接把顧延章夸成了能臣。

  黃昭亮罵顧延章“如此官員,拿來何用”,他偏要夸顧延章乃是“如此能臣”、“百姓之福”,又兼引著廣南送來的奏章,順著方才黃昭亮罵得最厲害的抄劄之罪,直接將盆子倒扣了回去,蓋了對方一臉。

  范堯臣會罵人,更會夸人,他一句一句地夸,已是要把半年前被自己趕到邕州,貶低到泥底下的顧延章夸上天去,夸了顧延章不說,還要夸趙芮,夸他帶眼識人。

  趙芮坐在上頭,縱然對范堯臣依舊怒氣難消,卻不妨礙他聽得簡直神清氣爽。

  他一面聽,一面心中后悔得不得了。

  大意了!

  早知如此,方才便不該把兩府之臣給遣散了!

  這范堯臣,說話也不曉得挑時機!不知道賣天子的臉面,當要在群臣面前才好賣嗎!?

  趙芮聽得汗毛順服,黃昭亮卻只差罵出聲來,從牙縫里頭擠出聲道:“邕州距此千里之遙,奏事難核真假,五日行畢抄劄,如何能信?!”

  他雖然口中依舊撐著場,可在心中已是隱隱約約覺出其中的問題來。

  是哪里出了毛病?

  時間太短,抄劄是不可能做完的,那姓顧的小子定然在其中耍了花槍?

  叫下頭胡亂行事當是不可能的,他從前在贛州的政績也不是捏造。然而這個時間著實太緊,只聽范堯臣一人所言,卻是難辨其中蹊蹺。

  黃昭亮咬著牙,冷冷地掃了范堯臣一眼。

  好個范堯臣,打著這個時間差,仗著自己沒看到邕州的奏章,方才還裝作一副老實樣,原來在這一處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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