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也知道敏姐兒孩子心性…”
韓凝蹙著雙眉,欲言又止地望著她,轉而又笑道:“算了,說到底,羲姑娘也是為著敏姐兒好。
“換成別人,只怕就由著她去了,回頭還不知把她縱成什么樣來。
“不過是幾千兩銀子的事而已,讓她買個教訓也值。”
她這么半含半露地,再把幾千兩銀子的話丟出來,姑娘們便起了不小騷動。
沒想到沈羲居然這么得理不饒人,韓敏一個小姑娘家,而且還是深有底蘊的韓家的三小姐,她就是得罪了沈羲,又能嚴重到哪里去?
居然動轍就是幾千兩買教訓,這也太不可思議了!那么英明神武的燕王世子,到底是怎么看上這樣的女子的?
被韓凝這么一說,韓敏究竟怎么得罪沈羲的,卻是誰也沒再追究了。
她們家中父兄都是文官,即便不需依附韓頓,總歸也不能將他得罪。
眼下見韓凝嘴里的沈羲居然囂張如斯,便就紛紛道:“羲姑娘到底也該一碗水端平才好。
“嫣姑娘方才是無禮了些,凝姑娘也是好意,嫣姑娘怎么能那么說話呢?
“姑娘自是不會讓你們賠銀子,總歸也該致個歉兒才好。”
這些還能算是說公道話的,史榛因為父親正幫著韓頓謀劃著燕王府,卻就不肯落后了。
她笑說道:“要說咱們這些人家,倒還少見動不動就拿錢出氣的。
“我記得沈家也是好幾輩的家底了,怎么也學著那沒底蘊的商戶鉆進了錢眼兒里?”
論起出身,這些人即便不比沈家地位高,也絕不會差,這么樣齊聲抱不平來,還真說她們不得。
那三千兩銀子的事沈嫣是知道的,沈羲能忍得了她卻忍不了!
她便就走出來,沉聲道:“倒不是我姐姐端不平這碗水,而是這碗水到底該怎么端。
“諸位姐姐可聽好了,敏姑娘乃是無故跟蹤我姐姐,然后遇到了歹徒,姐姐著人救了,卻還被敏姑娘倒打一耙,如此我姐姐才提出了三千兩銀子的勞工費。
“敢問各位姑娘,倘若你們救了人,還被人反咬是指使者,你們咽得下這口氣嗎?
“我們總不至于窩囊到做了善事還要受這份閑氣吧?!
“至于我姐姐是不是鉆進了錢眼兒里,就算是,那這錢也得有人給啊!既然給了又反過頭來說風涼話,莫非是舍不得?
“既是舍不得,那就也跟鉆進錢眼里沒兩樣了!”
史榛堂堂閣老之女,本是瞧不起沈嫣的,這會兒被她頂了,又不好當著賀蘭與霍究的面發作。
便就冷笑起來:“兩姐妹,一個專會挑軟柿子捏,欺負人家小姑娘,一個專會伶牙俐齒,真不知燕王叔叔怎么會挑中沈家聯姻的!”
“王爺沒有兄弟,更沒有子侄女,抱歉了史姑娘,這聲‘叔叔’,王爺恐難承情。”賀蘭諄環著手笑得云淡風輕。
史榛一心要出風頭給他看,偏被他回懟,一時間面紅耳赤起來。
他這里做了聲,旁邊姑娘們也不好出頭了。
“跟蹤?”
這里剛剛靜下,韓凝就面不改色望著沈嫣:“嫣姑娘說的是真的?我怎么不知道這件事?”
這件事已經過去好幾天,已經事無對證。
有韓家積累了多年的口碑在外,誰會相信韓敏會做出這種事來呢?沈羲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
沈羲揚揚眉,仿佛此刻才認識這位大周第一貴女。
這副假清高的樣子跟當年溫嬋在張家裝出的清純有什么區別?
難怪溫嬋在所有孫女里最為疼她,因為祖孫倆一樣會裝啊!就韓敏那樣一根筋的哪夠跟她爭?
“凝姑娘不知道,那必然是敏姑娘說了謊。”沈嫣忍不住氣笑。
她不過是地位不如她們,膽子小些而已,她打的什么主意又豈會看不清楚?
想賴帳,那也要賴得起!
“真是她說了謊么?”韓凝苦笑起來,“我們韓家的少爺小姐,打從記事起就不準說謊的呢。”
簡言之就是沈家的小姐才說謊?
“說沒說謊,把她叫過來我幫你審審?”這時候旁邊的冰山也忍不住斜眼過來了,“放心,我這人清高,我不收錢。”
史蓁等人驀地打了個哆嗦!
這可是整個五軍都督府麾下牢獄的司監…大周有名的酷吏…
全場鴉雀無聲,除去微笑的沈家姐妹與依舊云淡風輕的賀蘭諄。
“不過是我與羲姑娘姐妹間些許小事,怎敢勞煩霍大人?”韓凝神色不動,笑道。
又道:“只不過,既然嫣姑娘說救了敏姐兒的人是侍衛,我這里就有點小小的疑惑,要請問羲姑娘了。
“按理沈家是沒有侍衛的,方才嫣姑娘說的很對,禮數不可廢,既然姑娘不敢受世子妃的禮,卻不知又以什么身份配備隨身侍衛?”
她目光從沈羲身后的吳騰他們身上漫過,然后又嫻雅地落回沈羲身上。
侍衛是神隼營的,是王府專門訓練紫衣侍衛的營所。
蕭淮想給誰配幾個侍衛實際上都由他說了算,但是規制上卻不能說是對的。
韓頓管的正是禮部,沈羲被她繞了這么大個彎兒抓住了這個簍子,卻也不能不說意外。
但她又總覺得她重點老糾著她承不承認這世子妃身份,卻又不知她究竟打什么主意?
這里想了想,便就笑道:“沒辦法,這就是當了準世子妃的好處。倘若凝姑娘成了準王妃,說不定也能提前享受這待遇的。”
韓凝倒沒料到她會陡然間這么一刺,臉色也微不可見地變了變。
但轉而她既揚了揚唇角,望進沈羲瞳孔道:“羲姑娘對自己的準世子妃身份,這么有把握?”
沈羲揚眉:“不然呢?”
韓凝笑了笑,拂了拂裙擺道:“既然有把握,我以為回頭王爺就該對韓凝有示下了。
“畢竟方才的話,韓凝已算是得罪世子妃了不是嗎?我很好奇,也不知道王爺回頭會要韓凝怎么跟世子妃賠禮道歉?”
倘若燕王對沈羲沒有偏見,方才那顛倒是非的話傳到他耳里,自然是會有一兩句話出來的,畢竟事關王府顏面。
倘若什么動靜也沒有,豈非側面證明燕王并不怎么將自己兒媳婦受排擠的事放心上?
沈羲目光驟冷。
眼下燕王正等著她和蕭淮對付韓家,她干不好可能就得被退婚,又怎么可能會為這點事讓韓凝跟她道歉?
合著她這么做竟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