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敏本是打算去進香的,將要上階的時候恰見到有人獨自立在這里,便多看了兩眼。
等到看清楚是她,便再也忍不住,徑直走了過來。
韓家這幾日因為宋姣賜婚這事鬧的雞飛狗跳,且他們姑太太也氣得進京來了!
因為這件事,韓家也讓人看足了笑話,就連她出門去,也得應付小姐妹拐彎抹角的打聽!
她雖然與宋姣情分平常,可她至少是韓家的親戚!
如果不是因為她沈羲,她們家怎么可能會變成這樣?!
她倒好,害得韓家這樣,居然還搖身一變成了未來的世子妃!
“你還真是我見過的最不要臉的人!”
涌入耳里的刻薄與昔年的溫嬋如出一轍。
只不過是溫嬋是自卑的嫉恨,而面前的她則是自大的張狂!
沈羲目光如冰,靜靜盯著她,仿若要盯穿她的皮肉看到她的肺腑心肝!
韓敏被她這樣的目光盯得有些發怵。
但她覺得又沒有什么好怕,她身有成群奴仆,而她眼下不過單兵獨馬!
“看什么看?以為有了這婚約你就攀上高枝了嗎?簡直癡心妄想!
“你就是再會些唬弄人的玩意兒,家世能比得上我們韓家嗎?!”
她不留絲情面地痛罵著。
她不怕!她這么做的時候身后仆人自會支開外人,不會有人知道韓家的小姐會這般對侍別家的官眷!
“他只不過是把你當棋子,以向我們韓家撒火罷了!為了出風頭竟然在校場上使用奸計,你也太不要臉了!”
少女尖酸的聲音一字不漏地傳進剛趕到的蕭淮耳里,韓家的下人已在旁瑟瑟發抖。
隨著啪地一聲脆響,韓敏臉上赫然落下了五道指印!
沈羲冷笑望著正捂著臉并且一臉不可思議的她:“我今天就是不打你,只回罵你幾句,你也肯定不會放過我對不對?
“可我又不想忍氣吞聲,想來想去,就只好委屈你干脆受我一巴掌了。”
她在笑。
她知道她是世家出身的貴女,她不應該以暴制暴,不應該流于粗鄙,但是在挑釁與侵犯面前,一切語言與手段跟施暴比起來都是虛妄!
“你這個賤人!”
韓敏哇地一聲哭起來。
但蕭淮不動,韓家下人便不敢動!
他們也不能動,難道身旁那成群的侍衛是假的嗎?
“急什么?日后還有你哭的時候!”
一個錯眼間,沈羲又已經鎖住韓敏喉嚨,將她推抵在墻壁上!
“你不提到世子妃,我或許還不會拿你如何,你既提到了,我又怎么能辱沒這三個字?”
韓敏哭聲戛然而止,睜大的眼里開始有了恐懼!
不遠處的蕭淮目色也迅速轉為深凝!
她眼里竟有這樣絕決與恨意?
他從來沒有見過她眼里有過這樣帶著毀滅的恨意,仿佛這一切假手于人,都會令她感到極不甘心似的…
韓敏喘不過氣,臉色憋得通紅,而雙眼往外急突!
沈羲擋住了她的視線,她看不到遠處,她不知道韓家下人們為什么還不上前來撕碎這賤人!
她只知道自己已經在這賤人的暴力下變得連話也說不出來…
“你出言羞辱我,打算怎么了結?”沈羲驀地松開手。
此處雖然偏僻,可到底人來人往,讓人見到了不好。
韓敏咽了口唾沫瞪她:“沒有人作證,你又能拿我怎樣?!”
沈羲睥睨她:“我既然敢打你,又怎么會找不到幾個作證的人?
“就算沒有人作證,下回我也有辦法讓你遭殃。就算下回拿不到你,還有下下回。
“哪怕你自此閉門不出,你也總要出嫁。你嫁出韓府的那一日,就是我弄死你的那一日!”
話到末尾字字如刀。
從來沒有害怕過韓家以外的人的韓敏,聽到這里已禁不住抖瑟起來!
“…你想怎么樣!”
沈羲深深望著她,忽然笑起。
韓敏又哆嗦了一下,膝蓋也忽然有些發軟。
沈羲走到她跟前,附在她耳畔壓低聲音:“記住這席話:‘我以這身血傷,詛咒你永生永世不得好死!來日我必會化作厲鬼索你的命,喝你的血,食你的肉!討回你所奪去的所有一切!’
“把這些,原封不動帶回去給你們老太太,做到了,便放過你。”
這段話是她臨死之前賭的咒誓,正是在聽完這段話之后溫嬋才怒而殺死的她!
殺死張盈的事溫嬋絕不會對外吐露,但她心里卻不可能忘記。
在這喪命之地,韓敏的應景出現,都令她瞬間放棄了步步為營的打算!
她要直搗溫嬋的心肝,讓她眼睜睜看著鬼魂來復仇。
韓敏臉色倏地又轉了白:“這,這是什么意思?”
“想知道什么意思,不妨去問你們老太太。”沈羲呲牙笑起來。
這一笑之下的她褪去了先前的陰冷,但那白牙在陽光下卻泛出森森冷意,仍令人無端地覺得她自地獄而來。
韓敏屏息半晌,突然怪叫著跳起來打她:“你敢裝神弄鬼嚇唬我們老太太!”
一只手倏地扣住她手腕,順勢再將她往前一甩!
“再讓我看到有下次,死或者去西北嫁軍戶,你任選一樣!”耳旁響起冰冷的怒斥聲,蕭淮巍峨身影立時護在沈羲跟前。
被撂倒在地的韓敏臉色慘白!
蕭淮看著愕然中的沈羲,大步牽起她往胡同外走去。
…寺外的街市聚居著以經營為生的人們。
相國寺的存在令得這一片都變成了繁華地。
也有不少巨商富賈在此安家,一面是為近水樓臺先得月,便于接近前來上香的王公貴族,一面是為沾些佛門香火之氣,以佑家宅平安。
沈羲被蕭淮牽著走在石板路上,從上面下來后他只字未問她關于韓敏的事,她雖然不知道他何時到來的,但能確定他從旁看了很久。
“那個,我跟韓家確實有點恩怨。”她停下步,決定直言相告,“剛才的事,可能讓你夾在中間有點為難了。”
方才的觸景傷情,連日來往事在心頭不斷的翻滾沉浮,使她剎那間決定豁出去了。
而他身為與韓頓同在朝廷共事的大周臣子,注定會有不同于她的立場,一旦因她插手,他可能會變得被動。
她當初不接受這道賜婚,興許也有這原因,因為私仇而貿然將旁人卷進來,顯然并不應該。
而他們之間的情份,顯然也還沒有到可以令他摒去立場,而奮不顧身同仇敵愾的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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