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時沒有她,小雅應是進驍勇侯府做姨娘了,看秦玨最初對這件事的態度,并沒有反對,前世他應該也是如此,也就是說不會是因為小雅的事。
難道是現在這件事?但前世沈硯娶的是趙清儀,表面上看并沒有和瑞王有牽連啊。
小雅為何會有此一劫,秦玨是知道的,他之所以沒有告訴沈硯,想來是不想讓沈硯鬧起來,這和驍勇侯的裝糊涂是異曲同工。
以秦玨的聰明,前世除非他沒有關注小雅的事,否則他一定會查出來,前世究竟發生了什么?
前世沈硯娶了趙清儀,納了小雅,卻還是和趙藍娉勾搭到一起,硬生生給趙藍娉的丈夫戴了綠帽子,這就說明他非但沒有因為小雅的事而防備瑞王,反而和他們站到了一起。
沈家緊握京衛、山海衛、密云衛,山東、河南和張家口的各大衛所也都是沈家的人。沈硯襲爵后,沈家雖然大不如前,但距離京城最近的幾大衛所依然由沈家的人掌控。以趙極的多疑,能將京畿防守交給一個家族長達幾十年,可見對沈家的信任。
而事實上,無論是老驍勇侯還是沈硯,對趙極都是忠心耿耿。寧王之亂后,京畿防衛增強,從山海關到保定府,都如鐵桶一般。
可當趙思死后,趙熙奉旨回京奔喪途中墜馬而死,大行皇帝和唯一的正統繼承人先后死得那么蹊蹺,包括楊善宗在內的內閣,以及在京的幾位貴勛都提出異議,要求徹查,但是做為勛貴之首又是皇親國戚的沈硯卻沒有表態,他掌管京城防衛,如果他堅持,趙宥想進京城都難,更談不上所謂的順應天意,繼承大統。
羅錦言打死也不相信,沈硯會為了徐娘半老的趙藍娉而對趙宥聽之任之,他那樣做,只有一個原因,他對這個朝廷已經沒有了期望,無論如何,趙宥也是皇家血脈,他是弒君也好,篡位也罷,都是趙家自己的事,驍勇侯府隨波逐流,至少還能保住富貴。
想到這里,羅錦言深深地嘆了口氣,她有些無奈地看著沈硯,目光中滿是悲涼。
沈硯心頭一震,可是轉瞬之間,羅錦言已經恢復如常。
“你一直都在查馮大太太為何會禍害親侄女,可你想過沒有,馮家做了驍勇侯府的姻親,得益最多的就是馮家的男丁,馮大太太身為宗婦,如果不是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又怎會走到這一步?”
沈硯沒想到羅錦言會舊事重提,他怔了怔,忿忿地道:”那是個毒婦,平時就常為些瑣事與小雅的娘口角,待到小雅的父親去世,她便害了小雅,讓小雅娘生不如死。”
羅錦言默然一刻,這都是馮大太太做出的假象吧,她得罪不起背后的那個人,為了她的丈夫、兒子,以及馮家所有在軍中的男丁,她不但搭上侄女的性命,搭上了自己名聲,最后她也自盡了。
羅錦言笑了笑,道:“害了小雅,就是害了驍勇侯的兒媳婦,你認為馮大太太一個內宅婦人,她敢嗎?”
沈硯無語,這一點他和秦玨也想到了,所以才會把馮家的下人們抓過來審問,可是除了馮大太太和小雅娘妯娌間有過磨擦以外,什么都沒有審出來。而且就是那些口角也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并沒有深仇大恨。
羅錦言知道說到他心里去了,便道:“如果小雅沒有出事,會有人到驍勇侯府提親嗎?”
沈硯猛地一驚,那雙水氣氤氳的桃花眼瞪得溜圓,他的聲音中是毫不掩飾的震驚:“你是說這一切全是因為我?”
羅錦言沒有說話,纖纖玉手輕輕摩搓著手爐上的花紋,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宛若一幅精工細筆的仕女圖。
前世的小雅最終做了他的姨娘,成為后院女人中的一個。后花園里姹紫嫣紅,看得久了,這一切的初衷便漸漸忘卻,亂花漸欲迷人眼,那枝青梅最終真真正正地被遺忘在一片殘紅之中,若是看得開,就平心靜氣,為他相伴白頭;若是看不開,最終落得斯人憔悴、郁郁而終。
同樣的消息,聽到的時間不同,對于同一個人所產生的反應也是不同的。
若是小雅已經成為他的姨娘,聽到這個消息,他雖然氣憤,可也不過如此,小雅還在他的身邊,只不過換了一個身份,這對他而言也沒有什么。
但是此時,佳人遠走他鄉,此生空留遺憾,而始作俑者還想要和他聯姻,沈硯不恨死那人才怪!
沈硯的瞳孔漸漸縮小,比女子還要精致的臉龐上滿是恨意,他握緊拳頭,猛的砸到暗紅漆的柱子上。
羅錦言輕蔑地哼了一聲,冷冷地說道:“我才說了一句話,你就這樣沖動?令尊若是像你一樣,沈家早就沒有了今日榮光,英宗時受到重用的勛貴還有幾家?被趙極委以重任的又有幾家?”
沈硯被她質問地愣在那里,嘴角翕翕卻沒有說出話來。
羅錦言頓了頓,干咳了一聲,立刻有丫鬟捧了溫熱的雪梨水過來,她喝了兩口,這才慢悠悠地繼續說道:“你連是誰在暗中使絆子都不知道,就先自亂陣腳,拿我家的柱子撒氣,難怪驍勇侯和我家大爺都把你當成孩子一樣照顧著。”
羅氏竟然這樣挖苦他!
若是往常有人敢這樣說,沈硯早就一個大耳括子扇過去了,可是今天他也只是瞪瞪眼睛,就像倒干的水囊一樣,沒精打彩地坐在對面的美人靠上。
好一會兒,才賭氣地說道:“誰說的,我比秦玉章還大一歲。”
說完,又覺不妥,羊脂白玉般的臉龐上浮上一層潮紅,訕訕地道:“你們都知道?只瞞著我一個人嗎?”
你為了能娶趙清儀,在家里又吵又鬧的,驍勇侯就是想告訴你,也改了主意,誰知道你是不是想換個口味,真的看上趙清儀了呢?再告訴你那件事,還有什么意義?
再說你這么任性,說不定會把這件事捅到趙極面前,趙極不想方設法削了沈家的兵權才怪。
羅錦言微笑:“我表姐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害她的人已經自盡,她的母親有人奉養,你會另娶名門淑女,而她也有她的人生。”
小雅不用你去報仇,你就是給她報了仇,你們也回不去了。
沈硯又是一呆,然后忽然跳了起來,對羅錦言道:“這四個我全都不要,弟妹你先歇著,我去問問玉章。”
羅錦言揚揚眉,你不是應該回家找你爹商量的嗎?
沈硯已經飛快地鉆進秦玨的書房,雕花木門在他身后砰的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