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娘做事嚴謹,不但查出了這件事,還把穩婆帶回了京城。△網 羅錦言心情不好,回到臥房就睡了。
秦玨回來時,羅錦言已經睡了,她睡得并不踏實,眉頭緊蹙,偶爾還會含糊不清地說些什么。
秦玨一愣,今天是她及笄的日子,她應該很高興,怎么會這樣?
睡到半夜,羅錦言又哭了起來,秦玨索性不睡了,握住她的手,輕聲喚著她的名字:“惜惜,醒一醒,惜惜。”
哭聲漸漸停了,羅錦言睜開眼睛,黑暗中有人握著她的手,她遲疑一刻,怔怔問道:“你叫我什么?我是誰?這是哪里?”
秦玨知道,她是夢魘還沒有完全醒來。
他溫柔地對她說道:“你是惜惜,羅錦言,這是明遠堂,是我們的家。”
好一會兒,羅錦言像是終于放下心來,她長長地松了口氣,閉上眼睛繼續睡下,這一次她睡得很安靜,呼聲均勻,一覺睡到天亮。
她醒來時,秦玨已經走了,枕邊放著一只細長的錦盒,羅錦言打開錦盒,里面是一支珠簪。
簪子用幾十顆米粒大的紅寶石和珍珠鑲嵌成兩朵并蒂牡丹,精巧玲瓏,很是可愛。
這是秦玨送給她的及笄禮物吧,昨天他回來時,她已經睡下了。
看到這支珠簪,羅錦言就想起那年秦玨送她的那朵大花,那次也是鑲的牡丹花,只是又大又重,又是一摔就碎的,她一次也沒有戴過。
這次也是牡丹,只是從一朵變成兩朵,而且小巧精致,是能經常戴的。
這該不會也是他親手做的吧?
羅錦言的心就跳快了幾分,這個家伙,也不早點把這支簪拿出來,非要等到她睡著了他才回來。
她把簪子重新放回錦盒,這才發現,錦盒里還有一張紙,折成細細一卷藏在盒子一側,難怪她剛才沒有看到。
她展開紙,便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個家伙,竟是用的和她大同小異的簪花小楷,乍一看,還以為是她自己寫的,模仿別人的筆跡很好玩嗎?
但是很快,唇邊的笑意漸漸隱去,她的目光停留在紙上,直到全都看完了,依然舍不得移開。
“不生生不可說,生生亦不可說,生不生亦不可說,不生不生亦不可說,生亦不可說,不生亦不可說。”
這段繞口的話出自涅槃經。
羅錦言小時候跟著父親聽經時,曾經聽到過,但是她心思沒在那里,也就沒有細聽。
她反復讀了幾遍,似懂非懂。
可這是秦玨寫給她的,總不有跑回家請教父親吧。
羅錦言苦笑,早知如此,當年跟著父親遍尋名寺古剎時,她就應該花點心思,而不是為了逃避去聽講經,而在寺院里和父親捉迷藏。
秦玨派去協助白九娘的人回了京城,他們雖然帶個人,倒也不慢,只比白九娘晚了大半日。
羅錦言不想見那個穩婆,吩咐白九娘把那個婆子安置在府外,好生看管起來。
下午時秦玨早早就回來了,羅錦言正在窗前發呆,秦玨進了屋,敲了敲炕桌,她這才驚覺。
秦玨笑了笑,沒讓人服侍,自己回臥房脫下官服,換了一身家常穿的細布道袍,這才回到東次間里,坐到羅錦言身邊。
丫鬟們換了茶,秦玨示意她們都退下去。
離得近了,他這才發現,羅錦言插了他送的并蒂牡丹珠簪。
“戴上了,喜歡嗎?”他笑容淺淺,但喜悅卻是止也止不住地在眼底溢出來。
羅錦言點頭:“喜歡。”
“喜歡就好。”他微微低下頭,從炕桌上拿了一片秋梨放進嘴里,慢慢地嚼著。
從羅錦言的角度,看到的是他的側影,耳朵紅彤彤的。
她說的是喜歡那支珠簪,他怎么就害羞了?
羅錦言就想起那晚在書房里的事,他給她讀那些小黃書時,怎么就沒有害羞呢?
羅錦言忍住笑,問他:“我昨晚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在夢里,她又回到皇宮。
她記得秦玨曾經把她叫醒。
秦玨微笑:“也不算是吵醒的,我回來時你已經在夢魘了。你夢到什么了?很害怕嗎?”
昨天他就知道,白九娘回來了。
羅錦言曾經說過,在夢里她就是那個孩子。
羅錦言想了想,道:“我夢到我引了天火,燒毀宮殿,燒死了那個皇帝。很多人追我,我拼命跑,可是無論怎么跑,還是跑不出來。后來你把我叫醒了。”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雖然就在眼前,卻又像是離得很遠。
前世在萬壽山,她和趙思看到衛喜帶著小童走進德輝殿時,她便想過要引來天火把德輝殿燒掉,連同里面的那個人,一起燒成灰。
秦玨臉上的笑意更濃,但并沒有取笑的意味,他問道:“你會引天火?”
羅錦言“嗯”了一聲,道:“古籍中有記載,可借助雷電引來天火。”
秦玨在桌上輕輕握住她的手,這才發現,她的手冰冰冷冷。
他又拿起她的另一只手,放在他的手里暖著,問道:“我放在盒子里的那張紙,你可看了?”
羅錦言有些沮喪:“看不懂。”
秦玨微怔,驚異地看著她,隨即哈哈大笑,羅錦言羞惱,誰要像你一樣,喜歡與和尚們辯經啊,我不懂也不是這么可笑吧。
“世間萬物萬事,很多都是只能意會不可言傳,你看不懂無妨,慢慢品味,也就懂了。”
說得像沒說一樣。
羅錦言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
秦玨笑著搖頭,道:“人生苦短,不應執象而求,有些事想得多了,就是自尋煩惱,等看淡了、放下了,自會天心月圓。所以這幾句佛經你不懂也無妨,不必多思多慮,你是羅錦言,是我的妻,你不用去引天火,你什么都不做,我也不會嫌棄你懶而休了你。”
這人,前面還是正正經經的,說到后面就又不正經起來。
羅錦言在炕桌下輕輕踹了他一下,秦玨索性放開她的手,抓住了她的腳。
羅錦言被他弄得腳心好癢,忍不住笑了起來,笑聲輕脆悅耳,哪里還有昨夜的夢魘。
“我已經及笄了。”羅錦言忽然說道。
秦玨正在撓她腳心,聞言停了下來,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我知道。”
“我爹讓太太問過我一次,不會再問第二次了。”
秦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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