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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二章 一丈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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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錦言深吸了一口秋日微涼的空氣,她抬頭,額頭撞到秦玨的下巴,兩個同時哎喲一聲。

  不過是撞到而已,他們都不是沉不住氣的人,哪有這樣夸張,無非是覺得氣氛壓抑,想讓彼此輕松一下。

  電光火石間,兩人都有些錯愕,尤其是秦玨,羅錦言竟然為他著想了,她在想著他了。

  他微張著嘴,心里歡喜得不知要說什么才好。

  羅錦言拽拽他的耳朵,這才發現那雙耳朵紅得要滴出血了。

  “水邊有點兒冷,回去吧。”羅錦言輕聲說道。

  “好啊。”秦玨霍的站起身來,羅錦言又是哎喲一聲,他這才發現,他還抱著她。

  自從上次以后,兩人便分床睡了。羅錦言睡在床上,秦玨則像剛成親時那樣睡在羅漢床上。

  他身高體長,在羅漢床上只能蜷著腿。

  有些事情若是沒有嘗試過,倒也沒什么,可一旦有過,那就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所以兩人都知道,還是暫時分床睡覺要好一些。

  窗外傳來秋蟲的呢喃,若有若無,羅錦言看著染上月光的幔帳,上面繡了花鳥魚蟲,暗夜里看不清楚,只有一個個或深或淺的影子。

  她翻了個身,枕頭里新裝了花瓣,本是安眠用的,可這時卻像是能提神,她聞著反而睡不著了。

她索性坐起身來,從帳子一角的香囊里取出一顆夢魂香,捏開蠟皮,把香丸在鼻間輕嗅,一陣倦意涌上來  面前的幔帳無聲無息地拉開,用龍鳳呈祥的金鉤挑起,她下了床,緩緩地向帳外走去。

  夜已更深,忽然一聲尖利的女聲劃破夜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的凄利。

  她大吃一驚,卻沒有害怕,加快了腳步,可衣袖卻被人牢牢拽住,她猛一回去,是兩個內侍,他們大約十四五歲,臉龐如女子般嬌嫩。

  “娘娘,您千萬別過去,沒什么好看的,您回去歇著吧。”

  娘娘?

  這是前世?她又回到前世了?

  羅錦言嚇了一跳,她不要回到前世,前世有什么好的?趙思死了,再沒有能讓她牽掛的了。

  她使出全身的力氣掙扎,兩個小內侍不敢用力,被她推得后退幾步。

  羅錦言哼了一聲,轉身向宮外跑去。

  這里是紫禁城,她不想留在這里,她要趕快走,讓人看到她就跑不出去了。

  她要回家,她的家在明遠堂。

  可是不知為什么,她的雙腿就像是灌了鉛,無論如何也跑不快,她急得滿頭是汗,她聽到身后傳來腳步聲,那一定是有人在追她。

  她拼了全力往前跑,忽然腳下一滑,她的身子便摔了出去。

  摔倒了,卻覺不出痛,她躺在地上,身下是整塊的漢白玉鋪就,有鮮紅的液體在身下流淌,那是血。

  但這血不是她的,她順著血流過來的方向看過去,那里躺著一個女人。

  那女人身上是宮人的服侍,頭發已花白,看年紀和打扮,應該是宮里的嬤嬤。

  羅錦言嚇了一跳,這是哪個宮里的?

  羅錦言瞪大了眼睛,這一次看清楚了,嬤嬤的手無力地垂在地上,手掌攤上,有一支金釵一半在手里,一半在地上,她的咽喉上有個洞,大股的鮮血正從那個洞里涌出來。

  是用金釵刺喉而死?

  羅錦言伸出手,將那枚金釵拿起來,這下看清楚了,金釵的一端尖如利錐,這不是普通的金釵,這是一丈青。

  一丈青的另一端,是兩朵小小的海棠花,如果插在發髻間,看上去沒有顯眼。

可是在其中一朵海棠花后面,卻雕著一團云紋  “娘娘,快點扔了,這東西不吉利,您快扔了。”有人在推她,還有人在搶她手里的東西。

  她的手上一松,那支一丈青被人拿走,她抬起頭來,看到一堆內侍和宮女圍著她,她聽到有人告訴她:“娘娘別急著,皇上有神靈護體,沒有事的,那賤人見傷不了皇上,這才畏罪自盡的。李仙人正給皇上做法呢,您喝了這碗藥定定神。”

  皇上?

  那嬤嬤要殺的是趙極?

  宮里侍衛重重,一個嬤嬤是怎么近到趙極身邊的?

  羅錦言有千言萬語要問,可是嘴里都是藥,她說不出話來,只能拼命掙扎,她沒有病,她也沒有嚇到,她不要喝藥,這里是宮里,哪能什么藥都能喝的,萬一下毒可怎么辦?

  她伸出亂抓,忽聽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好了好了,把蜜餞吃了就不覺得苦了。”

  這聲音好熟悉。

  羅錦言猛的睜開眼睛,眼前一片光亮,她不由自主地用手背把眼睛遮上。

  當她再次睜開眼時,就看到了秦玨。

  他正覆身看著她,手里還拿著只紅漆攢盒。

  羅錦言看著他,怔怔發呆。

  秦玨伸手摸摸她的額頭,柔聲道:“不熱了,退燒了,乖,餓了吧,想吃什么?讓灶上去做。”

  退燒了?

  她真的病了?

  不對,她不是在宮里嗎?怎么秦玨也在,他是來找趙思的嗎?

  秦玨從沒有見過這樣的羅錦言,眼睛瞪得大大的,目光迷茫還有點呆,櫻唇微張,傻里傻氣。

  他的惜惜,終于接地氣了,傻得可愛,像個真正的小姑娘了。

  秦玨低下頭,她的鼻尖上親了親,笑著說道:“怎么這樣看著我?不認識我了?”

  他在親她!

  秦玨怎敢親她?

  難道是她回來了?

  “這是哪里?我和你是什么關系?”羅錦言問道,她的頭暈沉沉的,可她必須要問個清楚明白。

  秦玨哭笑不得,小東西該不會是燒糊涂了吧,那天在湖邊吹了涼風,她夜里就發起了高燒,昏睡了兩天兩夜。

  “這是九芝胡同的明遠堂,是我們的家,我和你是夫妻,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啊”羅錦言長長地舒了口氣,真的不是在宮里,她回來了。

  “我沒事,我就是做了一個夢,一個很可怕的夢我要喝梗米粥,有八寶醬菜嗎?我要吃腌小黃瓜。”

  她想起來了,同德四十三年,趙極在宮中遇刺,之后此事出乎意料地不了了之。

  她也是病了一場,發了幾天高燒,如果不是這個夢,她就再也想不起來了,她見過的那個云紋,就是在刺客的一丈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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