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趙極也是這樣說的?”羅錦言問道。
趙極?
這是秦玨第二次在羅錦言口中聽到這個名字了。
大周朝至高無上,人人知道卻無人膽敢叫出口的名字。
這個小丫頭就這樣輕輕松松說出來了,羅紹真是人才,把女兒教養得這般可愛。
“當然沒有,我只告訴你一個人。”秦玨的眼中都是得意,就像是個找大人討賞的孩子。
“你如何令他相信的?”羅錦言又問,趙極是什么人,他有陰謀有野心更有膽識,他同時也是個多疑之人。
“我實話實話,但把死士換成重金雇傭的江湖豪客。”秦玨笑著說道。
這就對了,前世,趙極對秦玨的信任便是從這時開始的,想要博取一個多疑卻又自信之人的信任,那便是八分真兩分假。
且,秦玨只是以讀書著稱的秦家子弟,一個惹禍不斷的二世祖,他敢養死士?就是他有銀子,秦家長輩也不會答應。何況秦家還沒有分家,他能拿出的銀子也有限。
“你能把棉衣換成石頭,又能雇用江湖人,這都是要花大筆銀子的事,趙極沒有問你,銀子是哪里來的?”羅錦言說了一長串的話,難得的是沒有氣喘,可秦玨還是手腳麻利地給她倒了茶。
看著她把茶水喝下去,他這才說道:“我說是販馬賺的,我販馬賺了五萬兩銀子,全都用進去了,反正我也不能置辦私產,又沒有成親,索性把這些銀子用到正處。”
羅錦言終于瞪大眼睛了,這人......她不知該說他什么了,從沒見過有人能這么不要臉的,不對,他做得堂堂正正,又豈是不要臉?
在揚州時,她親眼見識過他的賞馬會,也給他粗粗算過一筆帳,他販私馬賺得又何止是區區五萬兩,五十萬兩也是有的。
可到了趙極面前,他不但承認他販過私馬,還說他把得來的銀子全都花了,花得其所,花得感人肺腑,花得名留青史。
“秦公子大義。”羅錦言咬牙切齒。
“豈敢,陛下賞我萬金,我已經收下,所以我也算不上大義了。”他鄭重其事地說道。
羅錦言是聽說過這件事的,當年秦玨立下奇功,趙極賞萬金,又親筆題了“忠勇”二字。
當年太祖皇帝為秦氏烈公題字“忠義”,趙極便給秦玨題了“忠勇”。
是啊,連販私馬這種大罪當斬之事,秦玨都能告訴趙極,難怪趙極對他越看越喜歡。
趙極自己不是正人君子,所以素來認為越是表面行事端方之人,越是有見不得光的一面。待看到秦玨這樣坦蕩從容的少年,他便有了愛惜之意,偏偏秦玨不但立下赫赫戰功,還掩飾了他的用兵不力,他當然會對秦玨高看一眼,不對,是高看了很多眼。
二十幾歲便入內閣,之后又做了顧命大臣,趙極一生多疑,卻對秦玨深信不疑,甚至把唯一的繼承人也托付給他。
“那更要恭喜你了,官運亨通,鵬程萬里。”羅錦言的聲音干巴巴的,一聽就是不高興了。
秦玨卻像是什么都沒有聽出來,他打量著羅錦言,眉頭微微蹙起,似乎有些委屈:“上次我給你做的那朵牡丹花,你都不戴的......你是不喜歡嗎?”
羅錦言錯愕,她發現自己的大腦有些跟不上他了,這人的想法一會兒一個,怎么就又說到那朵牡丹花了?
“那朵花戴在頭上太重了,會摔碎的。”她解釋道,她確實沒有戴過,一次也沒有。
“原來是這樣!”秦玨恍然大悟,忍不住笑了起來,神情坦然,沒有一絲忸怩,“我第一次親手做這些,沒有經驗,下次不會了。”
“不要有下次了。”羅錦言靜靜地說道。
秦玨卻像什么都沒有聽到,徑自說道:“我給你做根簪子吧,等到你笈笄時做賀禮。不好,這樣不好,笈笄要用長輩賜的簪子才矜貴,我還是做件別的給你平時用......”
“我說了不要有下次了,你不用做什么。”羅錦言微微抬高了聲音。
秦玨的話頭驟然打住,這是羅錦言第一次打斷他的話,她說話慢條斯理的,即使不高興也不會這樣。
他臉上的笑容凝固一刻,深深地吸了口氣,莊子里沒有地龍,雖然放了火盆,可屋里的空氣還是冰冰涼涼。
就像他連夜騎馬趕過來,凍得同樣冰冷一樣。
但他不想讓自己的心情也冷下來。
他又吸了口氣,看著燭光下的那張熟悉的面龐。
她柔美得如同一朵蝴蝶蘭,但他卻知道,這個小丫頭有多么膽大,又有多么驕傲。
“羅錦言,嫁給我好嗎?”他忽然說道。
聲音不大,但卻字字清晰,清晰得如同春日里忽然響起的一聲春雷。
候在簾外的夏至驚訝地張大了嘴,厲害了,厲害了,居然有人這樣向小娘子求親!
而且還是這般坦然,讓人覺得這不是登徒浪子,他就應該這樣求親,就應該這樣!
羅錦言微怔,秦玨有什么心思,她當然知道,但她卻沒有想到,會有這么一天,這個家伙就這樣堂而皇之說出來了。
如果她沒有重生,她或許會想嫁給他的吧,畢竟他是這般耀眼奪目。
但她重生而來,她又怎能嫁給他呢?
她不能,她絕不能。
這一世雖然沒有趙思,但前世是有的,趙思是她的兒子,千真萬確,那是前世她二十二年生命里唯一的陽光,就那么沒有了。
她搖搖頭,對秦玨道:“我不會嫁你的。我爹也不會不和我商量就答應親事。”
秦玨的心里一陣刺痛,雖然想到她會拒絕,可當“不會”二字從她口中說出時,他還是痛得不能自已。
“沒關系,你也同樣拒絕了霍家吧,說明你并非只是不想嫁給我,而是你舍不得令尊,不想早早嫁人而已。”他笑著說道,似乎又怕羅錦言誤會,補充道,“你還小,所以我也不急著成親。”
沒有強求,還給自己找了臺階。
羅錦言抿抿嘴角,她忽然想笑。
秦玨一直在看著她,就是這細微的表情變化也被他看在眼里,他笑道:“你沒有否認,那就是我說對了,我就當你答應了,我現在就回京城,你別急,該有的禮數都不會少的。”
說完,他轉身便走。
羅錦言眨眨眼睛,她答應了什么?她又急什么了?
禮數?什么禮數?
不對,他好像是......
她起身便追,只有夏至站在簾子外面,天光微熹,哪里還有秦玨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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