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的侍衛也打扮成鄉下漢子,但是他們看到舉著鋤頭過來的兩個人,便以為遇到了真正的鄉下漢子。
一定是那寡婦的家里人。
騰不破還不忘粗聲大氣地高喊:“三大爺五大舅,秦家的人在這里,快點來啊!”
方金牛咬著牙,罵道:“龜孫子們,你們這才幾個人,俺們可有整村的人呢!”
被侍衛們護在中間的兩個少年人,見狀便道:“回去,快回去。”
說完,掉頭便往原路上跑,侍衛們一邊招架著方金牛和騰不破的鋤頭,一邊往莊子里面跑。
方金牛和騰不破便作勢去追,倉促間,一個少年頭上的小帽掉下來,也顧不上去撿。
見他們又跑回去,方金牛和騰不破咧嘴笑了,騰不破眼尖,看到地上有個閃閃發光的物件兒,撿起一看,原來是女人戴的金釵。
兩人交換了目光,一邊罵著小白臉沒好心眼,一邊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大小姐說的對,先從這里跑出來的,不一定就是秦家二爺。
剛才被侍衛們護著的兩個少年,原來是丫鬟假扮的,顯然是秦二夫人心疼兒子,讓丫鬟假扮少爺,跑出來探探風聲。
兩人躲在樹上,果然,過了大約一個時辰,才有幾個小廝模樣的人張頭探腦的出來,這次他們沒有再動,直到一個十八、九歲同樣穿著小廝衣裳的少年走出來,他們這才沖過來,沒像上次那樣虛張聲勢,而是見了少年劈頭就打,小廝們哪里是他們的對手,一腳一個踢出去,聽到有人喊“快救二爺”,他們便知道沒有打錯,又是一通拳打腳踢。
這時,有侍衛聞聲向這邊跑來,兩人一見,立刻拔腿就跑。
直到跑出去半里多地,看到沒人追上來,兩人才停下腳步,哈哈大笑。
“老五,你說怪不怪,怎么這秦家二爺沒帶著侍衛?”方金牛問道,的確,和第一撥人不同,這次只有幾個小廝,還是小廝們喊了救命,侍衛們才從莊子里跑過來救場。
“十有八、九,這位秦二爺是偷偷溜出來的,沒有驚動莊子里的人。”騰不破說道。
方金牛呸了一聲,道:“他就這樣把親娘和親兄弟扔在莊子里,替他背黑鍋,他一個人跑出去?丫的這還是人嗎?”
騰不破笑道:“如果他是人,就不會做出這種溝引寡婦的下做事了。”
這件事只有羅錦言貼身服侍的知道,魯振平雖然猜出一二,但事關羅錦言,魯振平并沒有如實告訴他們,方金牛和騰不破在羅家六七年了,早已不再是當年的粗魯漢子,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他們都明白。
而王二家的那些親戚們,早已發動了整村的人,堵在莊子外面。這是當官人家的莊子,若是以前,他們也不敢堂而皇之這樣做,但現在不同,閩軍就要打來了,什么當官的,到時候處境還比不上小老百姓,怕他們做什么?
所以這次事情鬧得特別人,就連附近的村子也有人過來看熱鬧。
不知道是誰說出那位秦瑯少爺有秀才的功名,于是更是嘩然。
這些年魯振平開著清心茶鋪,主要是和六七品的小吏以及幕僚師爺們打交道,雖然明知知縣大人不想派人抓人,可他自有一套辦法。
待到縣衙里人來了之后,莊子的大門這才不得不打開了。
接待他們的是秦瑛,雖然他說兄弟是冤枉的,但王二家的千真萬確是死在他們門口,這件事是逃不過去的。
秦瑯是被抬出來的,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人打得半死,這倒是有了借口,縣衙沒有把人抓走。
王二家的親戚們到衙門里遞了狀子,秦瑛拿了秦牧的名帖,打發人給知縣打了招呼,狀子便暫時壓下了。
但死人還是停在莊子門口,任憑吳氏派人恐嚇,人家就是不抬人,非但如此,王家人還開始搭靈棚,要在莊子門口辦喪事。
秦瑛不想再這樣鬧下去,要給一百兩銀子,王家說一百兩還不夠發喪的,有好心人出來調停,最后秦家不得不拿了五百兩銀子出來,王家這才把死人抬走,這件事算是暫時告一段落。
李青風得知這件事,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還是讓人到鎮上尋了個女說書的,給羅錦言壓驚。
若是平時,要找女說書的很容易,可現在這個時候,卻是大費周折。
羅錦言笑嘻嘻地全都應下,一點都沒客氣。
女說書的講到第二天,就傳來了消息,閩軍打過來了!
羅錦言派了騰不破出去打探消息,騰不破直到三天后才回來:“西山大營的人全都調動了,但和寧王大軍比起來只是杯水車薪,傳言皇帝就要派兵支援了。”
前世,直到秦玨殺了趙櫟,大局穩定之后,趙極才帶領攻打瓦剌余下的兩萬大軍回來。
如果等著他,怕是連紫禁城都被攻破了。
羅錦言哼了一聲,這是偉大的同德皇帝一生之中最大的一次敗筆,好在有個秦玨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弄得好像秦玨是上天派來幫趙極的一樣。
“你有沒有遇到熟人?”羅錦言問騰不破。
騰不破茫然地搖搖頭:“沒有啊,我想打聽羅大人的事,都無從下手。”
羅錦言立刻沒了心情,魯振平察言觀色,讓騰不破快去休息,養精蓄銳。
見騰不破出去了,魯振平這才小心翼翼地對羅錦言道:“據我所知,老七是去了通州,秦家初來京城,便是落腳在那里,秦家的祭田和祠堂也在通州。要不我去通州看看吧。”
羅錦言猛的抬起頭來,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魯振平,好一會兒才道:“他估計早就安排妥當了,你現在過去只能添亂,我們還是等消息吧。”
魯振平有些奇怪,難道小姐不是擔心老七的安危嗎?她要等什么消息?
夜半,羅錦言從床上坐起來,趿了鞋子,躡手躡腳走到廡廊下,看著暗藍的夜空。
沒有煙花,就連這漫天的星光也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