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爺話音一落,一道黑影閃身出御書房。
老王爺捏了捏額心,露出幾分疲憊和不堪來,繼續批閱奏折。
只是奏折剛拿起來,又放下了,拿了宣紙鋪好,提筆沾墨,要將王爺和王妃畫下來。
筆停在空中半天,最后放下了。
不是他已經忘記兒子是何模樣了,而是過了這么多年,不知道他容貌有沒有什么變化,老王爺讓公公給明瀾傳話,讓她把所有人畫像都畫下來。
一整天,明瀾都在畫王爺和王妃他們的畫像。
他們或許和她一樣,占了別人的身子,沒有人知道他們的消息,可是他們自己知道,看到畫像,肯定會來皇宮找她。
第二天,王爺和王妃他們的畫像就張貼的滿大街都是,怕被人當成犯人,老王爺還特地在畫像上添了一行小字,他們都是大離朝的貴人,各府衙以禮相待。
在大離皇宮住了兩天,從昭寧郡主口中,明瀾知道這些年老王爺過的有多辛苦。
自打老王爺流落大周,成了大周皇子后,大離朝分崩離析,年年征戰,百姓苦不堪言。
離字,并不吉利。
但老王爺主動請皇上封他為離王,是為了提醒自己時刻不要忘記大離朝,他是大離皇帝,是一個本該離開的人,他并不屬于大周。
現在的大離朝已經不是以前的大離朝了,在百官們眼里,以前的大離是西離,現在是東離。
雖然皇帝還是同一個人。
但這短短三十多年里,大離朝換了三姓六任皇帝,最長的只有八年,最短的不過半年,就這皇宮都不知道血染了多少回。
凌易以為皇宮變化不大,可是真到御花園走一圈,他就發現皇宮和他記憶中大不相同了,花園里他最喜歡爬的那棵老槐樹沒有了,宮女說十幾年前就被火燒掉了。
還有他以前住的寢宮,也在一場大火中燒成灰燼。
圣山六位長老,陪上了兩條命把老王爺拉了回來,老王爺以大離皇帝之名,召集信的過將士,重振旗鼓,第一個響應他的就是鎮國公,在老王爺心目中,鎮國公的分量舉足輕重,所以才會追封他,并準許顧小少爺繼承爵位。
在鎮國公戰死沙場之前,老王爺一直在御駕親征,這么多年,收復了一半的疆土,鎮國公戰死后,老王爺也受了傷,回京修養。
昭寧郡主告訴明瀾這些事的時候,她道,“幸好父王和大哥來了,祖父在軍營的時候,經常幾天幾夜不睡覺,我偷偷給他下過幾回迷藥,就為了讓他能好好睡一晚,現在父王和大哥了,就能幫祖父分擔一二了。”
這些年,老王爺不論去哪里,他都把昭寧郡主帶在身邊,幾乎是寸步不離。
大離幾經易主,以前的大離皇族已經被滅的差不多了,僅剩一些旁支,前兩天砸傷鎮國公府嫡女的永王府郡主,要是大離朝沒有出意外,哪有永王府的囂張跋扈的份?
只是老王爺后繼無人,對這些僅剩的皇室宗族格外的寬待,縱容了他們。
在明瀾他們來之前,老王爺膝下只有昭寧郡主一人。
滿朝文武每個月總會提七八次讓老王爺選秀,為皇家開枝散葉,可老王爺一把年紀了,哪還有心思想這事,他也不是沒有兒女,只是不在這里罷了。
提了這么多次,偌大一個后宮依然空蕩蕩的,大臣們也死心了,把眼睛盯著昭寧郡主。
雖然歷朝歷代沒有女子稱帝的先例,但是他們的皇上膝下就只有這么一根獨苗苗,她身體內流著皇室的血脈,給她挑選一個德才兼備的郡馬爺,生一個小少爺,好生培養,將來由他繼承皇位,也無不可。
老王爺怕自己堅持不了多久,擔心昭寧郡主沒法掌握大局,也不想把朝堂的重擔壓在她身上,便一直讓圣山長老想辦法把王爺和楚離帶來,只是圣山缺了兩位長老,辦法用盡也辦不到。
昭寧郡主感慨道,“下個月,我就及笄了,祖父說在我及笄之前圣山長老帶不來父王和大哥,就給我選郡馬,嚇的我好幾天都沒睡著。”
明瀾想到前世王爺出事,身中數只箭,卻被一只凌空出現的手給抓走。
她怎么就沒想過,那只巨手有可能是救王爺的呢。
身中那么多只箭,極難活下來,如果真的想要老王爺的命,放任不管就可以了,沒有抓他的必要。
她要早點想到這一點,楚離和王爺王妃也就不用擔心這么久了。
現在不止擔心老王爺,還得擔心她。
但愿他們能早點看到張貼的告示,早點找來。
明瀾耐著性子在宮里等待。
這一等,就是半個月。
大離皇宮不比大周皇宮小,甚至疆土更遼闊一點,但是后宮卻沒有多少人,一來老王爺沒有再娶,二來是為了縮減用度,人少,斗爭自然就少,昭寧郡主之前沒有什么玩伴,現在多了明瀾,又是她的大嫂,昭寧郡主高興的不行。
凌易愛湊熱鬧,但是老王爺不許他出宮,他求了幾回,老王爺不答應,他也就放棄了。
他捅出來的爛攤子,老王爺每天批閱奏折到半夜,他幫不上忙,還胡鬧,他可不是那么沒良心的人。
他覺得做皇帝一點都不好,累死累活,還有可能被人指責是昏君,哪有做王爺爽,尤其是手握重兵,還有金山的王爺,更是爽到拿皇位都不換。
他以后就要做一個這樣的王爺。
凌易在心底暗暗發誓。
這一天,明瀾她們陪老王爺用膳,昭寧郡主咬著筷子問道,“祖父,還是沒有父王他們的消息嗎?”
老王爺搖頭,“沒有。”
“一點也沒有嗎?”明瀾追問道。
老王爺嘆息。
這時候,外面跑進來一護衛道,“皇上,有消息了!”
凌易身子小,當即站起來問道,“找到誰了?”
護衛手里拿著一張畫,道,“就是她。”
畫像上的是凝郡主。
明瀾抑制不住的欣喜,迫不及待的問道,“她現在人在哪兒?”
“就在宮外頭,”護衛忙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