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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6 對皮娜的合擊

  “我知道了,”

  林三酒松開捂住丁六一嘴巴的意識力后,他整個人的神態都變了。

  沒有她預想中的震驚或悲傷;在丁六一松弛垂墜的眼皮下,灰沉沉、沒有光澤的眼珠,一動不動地盯著林三酒。他的嘴巴張合幅度很小,似乎必須要咬著牙,才能把話說出來:“這是你們演的一場戲…為了讓我懷疑豬先生,不信任豬先生,就好被你們利用了。”

  “啊?”林三酒忍不住問道,“你有沒有一點邏輯性?”

  聽見“邏輯性”的時候,丁六一臉上出現了一瞬間的茫然——好像這對他來說,是個全然陌生的詞。

  “伱不信的話,你把抓蝴蝶能力在自己身上用一遍不就行了,”林三酒低聲說道,“看看是誰導致你自己的滅頂之災。”

  “你果然是要害我,”丁六一狐疑地掃了她幾眼,“你以為我不知道?豬先生跟我說了,我這一種能力,可不能自己用在自己身上,否則很容易出問題,造成反噬。”

  林三酒簡直想要冷笑起來了:“它們確實得這么說,不然你一測,發現自己是塊豬食,怎么還能乖乖配合被吃。”

  眼見丁六一目光閃爍不定,臉上半信半疑,她實在厭煩得連一點耐心也分不出來了,更懶得在乎他究竟信不信,轉頭繼續去聽遠處清久留與皮娜的對話。

  以清久留的頭腦來說,此刻他跟皮娜的對話,卻只能用“傻”來形容;明明是半點也不現實的問題,他卻仍然在繞著它打轉:“我們的要求很簡單,一,釋放被你抓走當護士的那幾個家伙;二,幫我們伏擊那幾頭豬,奪下人偶師;三,幫他們恢復健康,從皮娜身上離開,我們就走。”

  連醫療系統似乎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才好,沉默了兩秒,皮娜才突然尖銳地一笑:“我欠你們的?因為什么,就因為你發現了我寄身在這一個女人身上了?”

  清久留怎么會不明白,他們現在手里沒有半點討價還價的籌碼…

  林三酒滿心疑慮之際,忽然聽見身旁丁六一微微地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仿佛正在忍耐著什么似的;她轉頭一看,不由愣住了。

  剛才那一雙泛著枯黃色的白眼球,現在竟然幾乎看不見了。丁六一圓睜的雙眼里,布滿了小小的黑眼珠,黑眼珠一個挨著一個,密密麻麻、擠擠挨挨,占滿了整個眼眶——最令人心驚的是,若是仔細朝一個黑眼珠中望進去,林三酒竟也看見了一個更小的瞳孔,以及瞳孔中的自己。

  有的瞳孔中,林三酒正像此時一樣站在墻后;有的瞳孔中,是幾頭豬聚在一起說話;有的瞳孔中,出現的居然是丁六一自己,面色驚恐,正在無聲地奔跑呼號——所有瞳孔中的影像都在急劇刷新變化,停留時間不會超過一個瞬息。

  他發動了…原來抓蝴蝶被發動起來的時候,丁六一是真的在用“目力”尋找“蝴蝶”。

  猛地吸了一口氣之后,丁六一突然一閉眼,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的黑眼珠就恢復了正常。帶著好像大夢初醒般的幾分茫然,他看著林三酒,過了一兩秒鐘才認出她似的,嘴唇顫抖著說:“我…我…”

  “你看見什么了?”林三酒眼見他面色蒼白,嘴巴開開合合說不出話,好像要么快哭了要么快吐了,不由也明白過來了。“你的命運被那幾頭豬給終結了,是吧?”

  丁六一點了點頭,仿佛正被一個什么龐大的念頭,給牢牢壓住了所有思緒。“不止是我自己…原來…”

  即使他說話并非這樣吞吞吐吐,林三酒也沒有機會問他“原來”后面的話是什么了——因為就在這個時候,遠方走廊上忽然響起了一道清久留的喊聲:“現在!”

  現在什么?

  林三酒的注意力頓時全換了方向,意識力掃描盡可能地順著走廊急速延展了出去;她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清久留那一句話,是沖著余淵喊的——余淵一聲怒喝中,隨之響起了一道轟然巨響,重重震動著墻壁與地板,好像半邊樓都在搖搖晃晃。

  “你們——”皮娜只叫了兩個字,就又被一道攻擊時的風聲給截斷了聲音。

  “接著她,”余淵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從戰斗中響了起來,隨即清久留“誒”了一聲,好像抱住了一個什么朝他拋去的重物——即使看不見,林三酒也明白了,肯定是余淵把大巫女從皮娜手中搶了下來,又將她像個麻袋一樣扔給了清久留。

  從聲響上聽起來,清久留壓根沒打算好好抱著大巫女,在一陣說不上來是什么的窸窣動靜之后,被他從地板上橫推過來、人事不知的大巫女,就骨碌碌地一路滾進了林三酒的意識力掃描中。

  戰斗一起,林三酒就無法再袖手旁觀了。

  “你們,什么時候…”皮娜猛地嗆咳了一聲,話沒說完。

  “你以為就你挺聰明,會用說話來拖延時間啊?”清久留氣喘吁吁,仍不忘嘲諷:“看看你那個知無不言的樣子,傻子也知道有問題了…我們離得這么近,你是想拖延時間,讓我受大巫女傳染,對吧?”

  才將丁六一牢牢捆好、捂住嘴巴的林三酒,聞言不由一怔,立即轉過墻角,加快了腳步。

  “不過你不知道,我也在拖延時間,”清久留的喘息聲,似乎確實比尋常體力消耗時的呼吸更沉重一些,“…總得有一個準備時間,我們才能聯手合擊,將你壓制住嘛。”

  “我們當然不會傷皮娜的性命,”

  余淵的聲音也緊跟著響了起來,“不過我保證,我可以在幾分鐘之內,就將你和皮娜一起,帶到大陸的另一頭去。一個離開了醫療系統世界的醫療系統,不知道會怎么樣?等你回來的時候,這里還是醫療系統世界么?”

  幾句話的工夫,林三酒也已經從大巫女旁邊擦身而過,重新沖回了幾人所在之處;眼前走廊的燈光下,余淵和清久留果然正一左一右地站著,將一個人影給堵在了二人之間。

  當林三酒看見皮娜的時候,她也明白剛才那一聲轟然重響是怎么回事了。

  地板上被砸出了一個大淺坑,碎磚泥土撲濺了一地,而皮娜正歪歪地倒在坑里,似乎多少還是受了點傷,被余淵的一只腳給踩住了肚子,動彈不得。聽見了她的腳步聲,清久留回頭一看,嘆了口氣,說:“你果然坐不住,我就知道你要過來。回去看著那個二十五歲的老頭子吧,這里我們已經控制住了。”

  “為什么不讓我幫忙?”

  林三酒四下看看,發現畫師仍舊被腰帶捆著雙手,老老實實地坐在遠處墻角里,二人目光一碰,他趕緊舉起雙手,拼命搖頭,很著急似的“啊啊”了好一會兒;想表達的意思,他卻成功地連一點都沒有傳達出來。

  “這不是什么大事,”余淵說話時,目光仍舊一刻也沒有從皮娜身上離開。“我發現醫療系統沒有什么戰斗力,只能借助宿主本人的戰力而已,我們兩個對付皮娜不難,不需要幫忙。”

  “再說,你還是離她遠點的好,”清久留咳了一聲,才繼續說:“萬一這個跳蚤跳到你身上去了,那可真不好辦了,我可受不住你一巴掌。”

  分明是在夸她戰力高,可聽著就不像好話似的。

  “你被傳染了嗎?”林三酒掃了他兩眼。

  “灰塵嗆的,”清久留擺擺手,不以為意地說:“我這種煙酒不離手的人,到現在也沒犯個肝癌什么的,就是因為我有一個針對疾病抵抗力的體質加強。不然,你以為我真肯拿自己的命開玩笑,跟她廢這么半天的話?”

  說著,他朝坑中的皮娜抬了抬下巴;但是隨即,卻忽然皺起了眉頭。

  皮娜低低地笑了一聲。

  “都來了?”她分明已經落了下風,可臉色卻十分平靜。“都來了就好,都來了就方便了。”

  什么?

  林三酒在警覺之中,恰好看見了一個瞬間——皮娜的胳膊甚至都沒有離開地面,只是抬起了一只手,輕輕地從空氣里拽出了一個東西。

  等等,從空氣里?

  在看清那件東西的時候,林三酒頓時忘了要反應、要提防——皮娜的那只手上,攥著的是一片衣料,而那片衣料,正包裹著一個肩膀,而那個被拽出來的肩膀上,連接著畫師的頭。

  在那么短的一個呼吸間,在場三人都怔住了。不約而同地,他們都朝畫師剛才所坐之處抬起了頭——就好像半空中開出了一張無形大口,畫師的上半身已經消失在了空氣里,而他的下半身正在被不受控制地拉入那一團虛無里。

  “怎么…”余淵才來得及吐出這兩個字,畫師就已經完全被拉入了那團什么也沒有的空氣里,又被皮娜從另一頭的空氣中拽了下來。

  林三酒一個激靈,明白過來了。

  “這是次空間,”她急急地說,“醫療系統似乎可以通過次空間取物——”

  “幸好畫師雙手被捆起來了”這個念頭,還只是一個念頭,還沒來得及被說出口,她就意識到了一件事。

  此時手腕上什么也沒有的畫師,已經開始作畫了。

  從正在急速成型的畫面上看起來,畫里缺少的,正是他們三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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