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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5 A glimpse of the wor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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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歲平既有急智,也有條理。即使心思都被驚變給攪成了亂麻,他仍迅速整理出了幾個必須要得到答案的問題:首先,十二界在哪?

  “過去的很多進化者吧,在十二個生存難度比較低的地方,建立了,嗯類似于人類社會的這種秩序…”

  一個穿著白色西裝的女人,坐在沙發上,對身旁男主持人解釋道。主持人將手臂倚在桌上,似乎對這個話題來了很大興趣:“噢,就是你書中提過的‘十二界’對吧?”

  “沒錯。”那女人轉頭沖鏡頭一笑,妝容精致,像個電影演員。“我呢,在其中六個地方都生活過…”

  標題為“周五夜訪談第1002期嘉賓進化者商宛談起十二界”的視頻到這兒,又卡住了。

  韓歲平看看視頻剩余的半個多小時,暗暗嘆了口氣。要是一點一點把這個視頻緩沖完,他不得坐到明天早上?但是從這一條搜索結果里,他已經掌握了一點最重要的信息:原來十二界和進化者有關,它們是后者建立的十二個人類社會。

  為什么不說國家,而說是“人類社會呢”?在哪里建立的,有人新成立國家的話,怎么國內一點新聞也沒有?

  韓歲平以前也從網絡上隱隱約約知道一點進化者的存在,但是老實說,他頭兩次上網時太激動了,甚至連記憶都是一團興奮的模糊,再加上他就像一個文盲忽然被扔進了圖書館一樣,要了解要掌握的各種概念、常識、訊息,根本數不勝數、眼花繚亂——在有限的幾次機會里,他沒有把時間花在進化者上。

  那么第二個問題是,進化者到底是什么?

  在搜索框里,他輸入了“進化者”。

  這一次跳出來的搜索結果,足有近千萬條。當然,他現在也知道了,搜索結果不是每一個都值得看的,從前幾頁往后,搜索結果的相關性就會越來越低。在第一個搜索結果上,他小心地點了一下右鍵,瞇眼找到“在新網頁中打開”——他現在對這種叫做瀏覽器的東西,已經比較熟悉了。

  結果第一條是廣告。

  真是的,明明都寫了AD兩字…不過,韓歲平連廣告都舍不得不看,流連了幾秒,還是想起正事重要。剛剛錯手殺人的驚恐、絕望,在打開網頁的時候,好像慢慢都被沖遠了——他理智上知道自己正在自救,應該緊張害怕才對,事實上卻忍不住享受起了網上的每一秒。

  寒冷的夜風,有節奏的海浪聲,手機電筒蒼白的光,2004房間里的死人…他躲在毛毯下偷偷看著電腦屏幕的這一刻,仿佛魔幻一樣,讓他覺得自己永生也忘不掉了。

  他一連打開了許多條結果,廣告下的第一條是一個叫做世界百科的網站,“進化者”詞條里這樣寫道:

  來自被末日毀滅的其他人類世界的幸存者(參考末日世界詞條)。

  他打開了末日世界詞條,在等它緩沖時,繼續讀了下去。

  種族:目前出現過的進化者與我們這個世界的人種構成相似。

  能力:進化者為了應對末日世界的劇變,生成了不同能力,類似于超能力(參考超能力詞條)。他們在來到本世界后,能力會開始漸漸退化,在數個月后將徹底失去,與我們將再無分別。這也是進化者未來能夠融入社會,共同生活的基礎。

  辨認:在沒有表面跡象時,僅有進化者(包括已經徹底退化的)能辨認彼此。

  因為進化者的能力可能具有一定危險性,當需要說服控制剛剛被傳送(參考傳送詞條)過來的新進化者時,普遍由現居本世界的進化者來擔任這一工作。能夠被對方識別這一點,成為這份工作中至關重要的一部分。

  幫助與管理:各國目前普遍都開設了進化者特別管理部門,進化者職員占比很高。基本可分為“接觸、談判與登記(參考談判詞條)”、“幫助、教育、融入與福利體系”、“進化者后期回訪調查”、“與進化者合作的技術研究”等幾個子部門。

  歷史與爭議:進化者第一次出現時間已不可考。進化者被發現后的初期,各國普遍出現過由好奇到恐懼的幾次浪潮,隨后的“黑暗時代”(參考黑暗時代詞條)持續了十年之久。在此期間傳送來的進化者,都受到了全方面的嚴密監視,在能力開始退化后遭到了各國的軍事鎮壓剿滅,甚至是折磨與人體試驗。

  轉機意外出現在三十年前一次爭取同性婚姻權利的運動中(參考哈克爾抗議詞條),進化者議題因此第一次得到了公眾審視。他們遭受的非人道對待曝光在公眾視野中以后,為進化者爭取權益的運動、幫助進化者的慈善組織就一直沒有斷絕過。但至今仍有聲音表示反對接納進化者,反對者主要認為,即使是失去能力的進化者,因為來源經歷與本世界人類不同,也是居心不可測的,可能會造成社會動蕩。

  …韓歲平一動不動地望著電腦屏幕,感覺信息量太大,自己都快跟不上了。

  歷史上這些事,真的發生過嗎?什么哈克爾,什么黑暗時代,他聽都沒聽過。從那個廣告來看,“林三酒”顯然也是進化者之一,這說明他的國家里也是有進化者的…怎么他以前從不知道呢?還有,同性也能結婚?那、那不都亂套了嗎?算了,他這個殺人犯上網犯好像也沒資格說。

  頁面很長,下方還有許多方方面面的解釋,包括了“歷史上的重要事件”、“歷史上可能是進化者的人物”、“盡量延緩能力退化的手段”、“與進化者合作的研究進展”等等。他還特地看了一條“針對新傳送進化者的辨認原則”。

  “新傳送進化者是較容易辨認的。他們會突然出現在一個地方,身上服裝、整體狀態、模樣外表等都顯著與本地人不同。他們誤認為本世界在六個月后也會遭遇末日,所以他們的行為會表現出一定的相似性,比如向民眾打聽社會常識,試圖囤積物資等(參考新傳送進化者詞條)。”

  “原則上,進化者部門不建議公眾貿然接近新傳送進化者。行之有效的辦法是,當目擊到可能是新傳送進化者的人物時,公眾應當立即提示當地進化者部注意。許多進化者部官網上都有目擊急報渠道,也可通過當地熱線電話、手機app、社交網站賬戶向進化者部告知。”

  他們果然是隨時都能上網的啊…韓歲平感慨道。

  “…與此同時,不主動與其接觸、不當面回避交流(未被察覺時可以回避)、持續關注警報SpecialAlert,在允許的范圍內,配合滿足新任進化者的要求。若遇危險情況,請撥打當地進化者部的險情電話。當新傳送進化者受到控制時,警報解除。”

  “一般而言,新傳送進化者都認為,一個穩定安全的現代化社會對其休養、補充是有好處的,所以很少會主動大面積實施破壞。然而當其確實做出犯罪行為時,進化者部將在其可控之后,與當地檢查機關一起進行司法控訴,使其接受審訊(參考進化者犯罪及相關法律詞條)。”

  一直拉到最底下,他看見了這么一段話。

  “經過數十年的磨合前進之后,如今‘進化者’已經漸漸成了經濟議題、人「括號內不看」權議題,而不再是重大社會安全議題了。不過遺憾的是,在各國普遍需要通力合作時,由于理念不同,擁有最大土地面積、最多人口、最強經濟軍事力量的世界第一大國,卻不在國際進化者公約的簽署成員名單之中。由于人越多的地方,出現進化者的幾率就越大,所以我們至今仍不知道那里有多少進化者出現,又遭遇了什么。”

  …這些似乎就沒什么必要看了。

  韓歲平最想知道的,是他能不能也去十二界,因為他已經沒有容身之處了。但是現在看來,十二界根本就不在這個星球上。

  那“林三酒”怎么回去呢?坐飛船嗎?那豈不成科幻小說了?

  不不,林三酒說可以通過紙鶴聯系,那第三個問題應該是:他如何才能用紙鶴勸對方帶著自己一起去十二界呢?

  紙鶴,到底是什么?

  他輸入了“進化者”,“紙鶴”兩個關鍵詞,很快就在第二頁上發現了他想要的訊息——來自一個社交網站的個人賬號。

  “這就是我們進化者以前用來互相聯絡的東西哦,就叫紙鶴,樣子很可愛吧?”短短的一段話底下,是一張白色紙鶴的圖片。“現在它也馬上就要不能用了,忽然有點傷感呢。”

  韓歲平一個激靈,趕緊看了看發布時間。

  上個星期五發的——那,那這紙鶴說不定還能用?

  韓歲平看了看,發現頭像是一個漂亮女孩子,名叫“我與哈密瓜勢不兩立”,關注者足有好幾萬——世界上其他國家的人口加起來也沒有本國多,所以這個數字算是很大了。她很顯然是一個進化者,好像現在能力也沒有完全退化。

  可是紙鶴在海外,他看見了也沒用…他又順手翻了一下。

  “我與哈密瓜勢不兩立”似乎是當地一個進化者部的員工,幾個月以前還發了一條“我要出發了,在文陲西南地區似乎出現了新人,住在那附近的大家要注意噢!”底下還有很多祝她順利平安的粉絲留言。

  除了工作之外,她還喜歡發一些小動物、美食和自拍。偶爾有一些比較傷感的,也都是在講述過去掙扎生存的苦楚,往往會得到不少安慰。從她的發文狀態來看,好像新傳送進化者的出現幾率不高,甚至時不時還有人留言質疑:“你們的工作如此輕松,部門還有這么多雇員,不是在浪費公帑嗎?”

  既然對方是維持社會治安的一員…就不該告訴對方自己剛剛殺了人吧?

  韓歲平猶豫了半晌,實在不知道自己還有什么選擇了。他已經走上了絕路,但要他這樣低頭認罪,他覺得每一個細胞都在不甘心。想來想去,他還是鼓起勇氣給她發了一條私信,當然,隱瞞了死人這件事。他估摸著對方應該不會馬上看到,現在天色又快亮了,便關上電腦小心地離開了甲板。

  次日夜里,韓歲平看見了回信。

  第一條是:“你不是在逗我吧?那個地方真的有進化者嗎?”

  隔了大半天后的第二條是:“我今天和部門里提出了這個情況。我們決定給林三酒發紙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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