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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就像是在看真人大電影一樣嘛。
波西米亞雙腳翹上辦公桌,抱著一袋從屬下辦公室要來的洋芋片,“咔嚓咔嚓”地吃得響亮;笛卡爾精趴在她的椅子扶手上,與她一起向后仰著頭,觀看“期末考試”主題游戲的實況轉播。
在要求與林三酒互通聲氣以后,辦公室一整面墻壁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間光線明亮的教室。畫面“鏡頭”正對著林三酒;此時她坐在一張課桌前,瞪著桌上試卷,滿面愁容。從她身旁望去,還能看見一排排穿著白襯衣的男女學生,人人都低著頭全神貫注,手中筆沙沙作響。唯一一個不知道自己正在干什么的,大概只有林三酒了。
她盯著自己的試卷,表情要多茫然有多茫然。
“她沒上過學?”笛卡爾精問道。
“我哪知道她上沒上過學,反正看起來不太有文化。”
林三酒顯然聽見了——畫面上她眉毛一皺,剛要抬頭起來看看,就立刻被遠處一個女聲喝止住了:“39號!不要東張西望,考試期間禁止抬頭看!”
她咬著嘴唇,不太甘愿地重新低下頭,盯了試卷一會兒,仍然是一個字也沒落下去。也不知道試題都是什么內容,沒過一會兒,她額頭上竟然漸漸地泛起了汗。
波西米亞看不見她的試卷內容,就是想幫忙也幫不上,更何況她根本不想幫——目光找了一圈,她吞下一口洋芋片,向林三酒抱怨道:“這間教室里又沒有武器,我怎么給你開瓢?誒對了,你替我看看,教室天花板上有沒有吊扇?”
要受害人自己想辦法主動被害的,必須得是波西米亞這么懶的兇手才行。她看著林三酒眉毛一跳,終究還是沒敢抬頭的樣子,不由笑了一聲,聲氣中很有幾分暢快:“…你干嘛這副表情?你想啊,你要是積極配合我給你開瓢,這個行為是不是應該算自殺?一石二鳥嘛,何況你還可以自己掌握情況,不會真的死。”
不管“配合開瓢”這件事算不算“自殺”,反正波西米亞先達到自己目的就行了,至于林三酒——反正就算這個家伙出了游戲,也是一副打算大步奔向真理懷抱的傻X樣子,她真的懶得理會對方能不能離開游戲。
林三酒低著頭,也不知道同意了這個提議沒有,只能咬著筆頭,對著試卷冥思苦想。
在“期末考試”游戲里,她是一個受到高壓管制的學生,行動都被嚴嚴拘束著,不能越雷池一步。在波西米亞的游戲中,“法無禁止即可行”;而“期末考試”正好相反——它的規則是屬于“白名單”式的。允許林三酒做的事情,會由游戲NPC告知;在這個范圍之外,任何事她都不能隨便干——雖說只是一個考場上的學生,實際上好像比波西米亞管的犯人們還不自由。
波西米亞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回復,不耐煩了:“這樣吧,你同意就眨一下眼睛,不同意就快速眨兩下。”
林三酒咬著嘴唇,猶豫幾秒,飛快地眨了一下眼睛。
“很好嘛!教室里有吊扇嗎?有,就眨一下。”
她又眨了一下眼睛。
“離你近嗎?近就眨一下,遠就眨兩下——不知道的話…不知道的話,你就先瞪眼瞪一會兒。”
林三酒使勁睜圓眼睛,好一會兒沒敢眨眼。波西米亞慢吞吞地嚼著洋芋片,一點兒也不著急,過了半分鐘,才對眼睛都紅起來了的林三酒說道:“…噢,真遺憾。”
她應該怎么做,才能影響另一個游戲呢?伸手又夠不著。
剛叫了副本主持人一聲,那個方塊臉的聲音就立刻有了回應——波西米亞揚聲問道:“我怎么才能動一動那個游戲里的東西?”
“你不能直接碰觸另一個游戲中的物品,但是你可以找我,兌換影響另一個游戲環境的權利。”
“兌換?拿什么換?”
“有兩種兌換原則:一是損人利己;二是舍己為人。我先從第二種辦法開始介紹吧——”
“不,你告訴我第一種就行了。”波西米亞抹了一把嘴巴旁的碎末,決定下得很快;她一轉頭,沖畫面中的林三酒露出了一排牙:“…你要配合我‘自殺’嘛,對不對?”
林三酒垂著目光點了點頭,神色里似乎充滿了對她的信任。
“當你成功為對方游戲增加了難度、設置了障礙、或者干脆害得對方沒有希望完成游戲的時候,我就會視你的成就而給你一定的權限——有了相應權限,你可以請求對方游戲中的NPC幫忙,或者把對面的物品拿回自己的游戲里…具體怎么發揮,都看你自己了。我稱之為‘通商’。”
“我怎么增加她的難度?”波西米亞騰地坐起來,就差摩拳擦掌了。
“你確定嗎?”
“廢話。”
話音一落,“啪”地一下,裝著林三酒和教室的畫面就消失了——辦公室里那間掛著各種證書的白墻,重新回到了視野里。
“既然是要增加難度的話,讓本人聽見就沒有意義了。”副本主持人解釋道,“由于目標所在游戲是‘期末考試’,所以你也必須以答題的形式,獲得通商權利。”
“快說什么題就行了。”
副本主持人似乎打了一聲響指,辦公室的門忽然就被人“咚咚”敲響了——在響亮的敲門聲里,副本主持人平靜地解釋道:“在接下來走進你辦公室的人之中,有一個是始終沒被人發現的連環殺手。在與你或他人的短暫互動中,他/她暴露出了疑點。請根據疑點回答,哪個人是連環殺手。”
波西米亞咽了一口口水。“連、連環殺手?”
敲門聲仍在持續,顯然只要她沒有發話讓人進來,它就會一直響下去。
“是的。這就算是大游戲和大游戲之間的小游戲吧,不過需要提醒你的是,如果你在小游戲中回答錯誤了,你的洋蔥不會被脫衣服——只不過,這個身份不明連環殺手會正式留在你的游戲里,活動于你的身邊。比如說,以前只是一個背景NPC,小游戲以后可就說不好會產生什么質變了。”
“誒?等一下,這個…”
“你剛才沒讓我介紹完,就要求我趕快出題了。”副本主持人嘆了口氣,“以后要好好聽規則啊。”
波西米亞垮下了肩膀——就算知道了這個懲罰性后果,她也不能不玩小游戲。想來想去,這都怪林三酒。
她對連環殺手的印象,都來自于影視作品——實際上,雖然她自己殺的人恐怕只會更多,但“連環殺手”這個概念,卻總是更加叫人不寒而栗。
敲門聲不急不徐,仍然持續不斷。
在一聲聲咚咚響里,波西米亞鼓起勇氣,叫了一聲:“請進!”
“溫特斯小姐?”一個她沒見過的女人探頭進來,笑道:“上一次的檢查結果出來了。”
波西米亞一直很向往文質彬彬的學者氣質,而這個女人簡直是“高知”的代言人:她大概不到四十,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皮膚白皙,栗色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說話的時候,她吐字輕柔,又清晰標準——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是連環殺——
波西米亞的目光突然頓在了那個女人的白褂子上。
一片呈現噴濺狀的深紅液體,將她的白褂子一側染得斑斑點點。盡管范圍不大,卻能叫任何人一眼就看出來那是血跡。
笛卡爾精激動得拼命扭起身子,叫道:“太明顯了!一上來就出現了血,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會是她!哦,不過要是出題人猜到我們會這么想,故意反其道而行之,那她也有可能是…”
來來回回都是廢話!
波西米亞苦于不能開口叫它閉嘴,用意識力將它狠狠一攥,才故作鎮定地問了一個字:“哦?”
這是她總結的辦法,要想不露餡,就得少說話。
“結果不是很理想,”金絲邊眼鏡嘆了口氣,“我本來也以為肯定能夠從1702號的嘔吐物中,化驗出屬于被害人的DNA的…但是很遺憾,什么也沒有。不管他怎么處理那唯一一塊被害人遺體,都不會是像檢察官以為的那樣,把她給吃了。這一下,他的律師上訴時可有話說了。畢竟電腦里存著食人的視頻,不代表就真的會這么做。”
嘔吐物里可能有DNA?
波西米亞感覺剛才的洋芋片好像要一路從胃里爬上來,急忙吸了口氣,沖這位大概是醫生的人身上指了指,轉開了話題:“你的衣服…”
“啊,”女醫生低頭一看,也吃了一驚:“應該是上午有人打架受傷,送到我那兒時,不小心染上的。”
似乎勉強能夠解釋得通。身為獄長,波西米亞只要打聽一下就知道有沒有人打架受傷了。
“對了,”女醫生忽然斂了笑容,沖她微微一點頭:“你送來的花籃我收到了。他年紀那么小,還不到一歲就…想到這兒,就覺得世界太不公平了。但你不用擔心我,我…我從懷他的那一天,就有心理準備了。”
她的小孩去世了?
波西米亞起了狐疑,含含糊糊地應付了幾句,接過那只大牛皮紙信封,向醫生道了謝。就在對方轉身要離開辦公室的時候,又有兩個人走近了半開著的門口。
“溫特斯小姐,”
這兩個男人都穿著一件相同款式的黑色外套,胸前也都縫了個調查局的標志。他們一高一矮,神色倒是一樣的嚴肅:“…我們能和你單獨談談嗎?”
…難道調查局官員也有可能是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