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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6 一位故人

  接下來的這半天功夫,林三酒和禮包二人就像是發現了新玩具似的,將丟神捉在身邊,反反復復地在他身上做了各種各樣的試驗——而兩個人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丟神給扒光了。

  …渾身精光、絲縷不剩的丟神,一點也沒覺得自己這樣多么難看,大咧咧地盤腿坐在地上;兩個人仔細檢查打量過他,都有點驚奇地出了一口氣。

  “沒有誒,”禮包來來回回地看了一圈,好像生怕他用了什么手段藏起來了似的:“真的沒有生\殖器。”

  “我不喜歡那個玩意兒,拿掉了,”丟神蔫巴巴地說,“不知道為什么有的神會選擇保留下它,晃來晃去的太難受。”

  這樣的部件…還能移除嗎?

  這些所謂的神,到底是打哪兒來的?又是什么物種?

  林三酒一瞬間在心里浮起了無數疑惑。

  她知道自己現在得不著答案,因此將那破破爛爛的衣服又扔了回去;自從丟神身形漲大了一圈之后,連他的衣服也跟著長了一截,據說也是受了“神力”影響。

  神力1級只需一個神像,2級需要2個。到第3級,就是4個了,第4級則要求8個…每一級所需的神像數量,都是翻倍增長的不說;而且這里的“個數”,是以神本身的大小來算的。

  假如神像不如神本身那么大的話,就只好靠數量彌補——也難怪母神領地里,漫山遍野地到處都是她的神像。

  從第五級開始,就成了神力增長的一個節骨眼。

  16到32,這個數字聽起來仿佛不多,但真要一點一點地去雕、去畫神像時,就成了一個聽一聽都叫人覺得頭疼的任務。哪怕林三酒借用了特殊物品的力量,32張神像圖也得花上好一陣子;更別提那些用雙手去雕刻木頭、一點點上色的“肉人”們了。

  她現在每日可轉化物品也不過才64件,所以在林三酒把丟神的能力升到了神力6級之后,她就不再制造畫像了,轉手將未完成的畫收了起來。

  “你干啥?”丟神嘗到了甜頭,急不可耐地搖晃著身子問道:“停下干啥?繼續啊!”

  林三酒瞥了他一眼,又將目光投在手中的白色毛巾上。

  這是她從如月車站酒店中搜刮到的物資,同樣的毛巾,她卡片庫里起碼還有七八捆。每次把神力上升一級之后,她就會拿出一條毛巾,逼迫丟神攻擊她一次,再把這個攻擊附著在白色毛巾的卡片上。到目前為止,她已經有了六張帶著神力攻擊的卡片了——林三酒隱隱地感覺到,她離上限也越來越近了。

  雖然現在不能繼續測試了,但她猜測自己的最大戰力,大概相當于神力9級、10級的水平。

  這也太低了…她暗暗嘆了口氣,生出了對自己的不滿。

  丟神見她不理會自己,口中直嘟囔什么“不敬真神”之類的話;但他親眼見著林三酒把所有的神像畫都卡片化收了起來,每次發出的攻擊也都像泥牛入海一樣消弭于無形,因此雖然生氣,卻什么也干不了,只好在原地來回轉圈。

  他現在已經像棟三層小樓似的那么高了,一伸開巴掌,就能將禮包的兩條腿都握在手里。只是即使這么高大了,他對林三酒也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眼看夜幕降臨,把丟神來回折騰了一整個下午的兩個人,總算也累了。今晚月色晴好,即使有濃濃白霧的遮掩,仍舊頑強地透了下來。月光雖昏蒙蒙的,卻映得這一片塌毀了一半的小山村清亮銀白,倒寒生生地別有一番意味。

  禮包生起了一堆火,銀紅相映,終于叫夜色泛開了暖意。原先幾棟搖搖欲墜的房子,現在成了一堆廢墟,連床墊也給壓壞了。二人干脆在土路上鋪開了席蓋,打算今晚露天而眠;禮包又在火上煮了一鍋湯面,打了好幾個鳥蛋,放了一大盒子午餐肉。

  這頓晚飯,自然是一點兒也沒分給丟神。

  “你睡吧,”等吃過了晚飯,林三酒朝禮包囑咐道。“我好不容易才升了級,今晚我想試試,看能不能進入意識力星空。”

  “那他呢?”禮包一指夜幕里龐大的陰影:“總不能就這么放著,太不安全了。”

  “看看NOTEBOOK上有沒有什么囚禁用的特殊物品,”林三酒沉吟著說,“先把他綁起來再說,留著他的神力還有點用。”

  別的不說,起碼還能夠給她儲備不少神力6級的攻擊。

  季山青剛剛應了一聲,才將那本厚厚的NOTEBOOK拿在手里,不遠處那個高高大大、小山一般的影子忽然叫了一聲,掉頭就往村外跑——竟然像是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沒見過這么傻的神,”林三酒不耐煩地罵了一聲,拔腿就追了上去。丟神也不想想,他的神像畫都在自己手上,他又能跑到哪兒去?

  別看丟神傻,但是如今到了神力6級,跑的速度可是一點兒也不慢,幾乎轉眼之間,就沖出去了半座山。由于禮包還在村子里,林三酒不敢離得太遠,剛要放出意識力,只見前頭那個小樓似的陰影,猛地在夜幕籠罩下剎住了腳。

  她一愣,還不及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只見丟神竟又掉頭朝她沖了回來。

  “你怎么回——”

  一句話還沒說完,她在昏暗月光下看清了丟神蒼白的臉色,登時血液一涼。

  林三酒抬眼一看,暗沉沉的遠山凝成了一片高低起伏的影子,在深黑夜色之中靜靜地佇立著。此時連一聲鳥叫都沒有,只有夜風呼呼地從他們身邊刮過——就在丟神即將跑過她身邊時,她伸長胳膊,一把拽住他寬大得如同旗幟一般的衣角,喝問道:“你看見什么了?”

  丟神一張扁平面孔上,此時掛滿了汗珠,嘴唇扇動幾下,什么聲音都沒發出來。林三酒一皺眉,剛要再問,忽然腳下一震,二人身體隨即一起被拋上了半空——

  丟神一瞬間仿佛失控一樣的驚叫,遠遠地散開在空氣里,沒被拋上多高,就直直落了回去。林三酒在空中,低頭一看,登時連心跳都停了一剎那。

  草木傾翻,土皮開裂,二人腳下的林地像是被人裝上了一條拉鏈,正緩緩地、晃動著拉開了,震得方圓山林嘩啦啦地倒了下去,露出了土殼以下、黑黑沉沉的內部。

  無數泥土石塊、草根樹枝,被震動搖晃得左右搖擺,終于隨著“拉鏈”被拉得越來越開,轟隆隆地跌落進那黑洞里,一時泥沙俱下,天月無光。丟神塊頭已經大得像一棟小樓似的了,但與這“拉鏈”下面的黑暗空間一比,似乎只是沾在人嘴邊的一小塊米飯。

  正當林三酒神經一跳,以為自己又遇見了維度裂縫的時候,或許是落下去的泥沙土石太多了,從那一片深幽幽的黑洞之中,忽地沖出了一大片暗紅色——此時飛沙走石,天地昏暗,林三酒也看不清;她身在半空中毫無著力點,眼看著就要掉下去了,瘋了似的一甩龍卷風鞭子,硬撐著挨了一下,總算是借著風力被扔出了那片黑洞之外。

  當她在高空中回頭一望的時候,正好看清楚了那一片暗紅色。

  …那是一條粗壯、巨大的人舌。

  肥厚柔韌的舌頭上,還覆蓋著一層黃白黃白的舌苔;在伸出那個黑洞——現在林三酒知道了,那是一張嘴——以后,舌頭兩側上仍覆蓋著黏滑滑的唾液,在月光下甚至泛著點點反光。

  人舌在空中一卷,正好將丟神給裹在了里頭;神力6級在面對這條人舌時幾乎毫無反抗力,他的身影眨眼間就消失在地下的大嘴里。一聲長長嚎叫回蕩在半空中,隨即戛然而止。

  緊接著黑洞猛地一合,震得天地劇烈一抖;剛才那一片方圓幾十里,此時像是突兀地空了一大片,仿佛得了斑禿。沒有摔落進那張大嘴的山林,在靜默了幾息以后,忽然搖擺了一下。

  停了一息,林木又朝同一個方向搖了一下。

  …看起來,簡直就像是有什么龐然大物的呼吸,將山林吹得一擺一擺。

  林三酒腦子都漲大了一圈,急切之下一連又甩出了幾道龍卷風——她幾乎是身不由己地被卷上了天空,呼呼地飛向了另一個方向,眼前的世界全是花的;當她終于一連沖破層層樹枝、砸落在地上的時候,她一時被摔得七葷八素,視野里一片漆黑,有那么一會兒,竟然什么也看不見——她只能感覺到身下大地正在不斷地震顫,樹木、泥石,接二連三地打在身上,疼得她不得不立刻打開了意識力防護。

  等她翻騰的血液終于漸漸重歸平靜的時候,她的視力也回來了。黑暗從視網膜里剛剛褪去,一時還很難分辨出哪里是盲點,哪里是夜空;但是很快,林三酒就仰著頭愣住了。

  一個胸膛以上都淹沒在白霧之中的巨神,此時遙遙地站在遠方。他此時一站起來,大地上頓時少了一片綿長高聳的山脈;厚厚的巖石泥土、草樹叢林,此時像雨點一樣,撲簇簇地從他身上滾落下來。

  …包圍在村子外頭的層層大山,竟然就是一個神。

  林三酒忽然想到了點兒什么,趕緊叫出了丟神的神像畫;借著昏暗的月光一看,不由咕咚一下咽了一口口水。

  此時的神像畫上,已經不是丟神那張扁平的臉孔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身形高大、臉色銅黃的陌生人像;看起來好像是一個男人,面孔方正、沒有表情,只有一雙眼睛,碩大地占據了半張臉,看起來猶如某種昆蟲的復眼。

  林三酒捏著畫像,正吃驚時,腳下大地又是重重一震;她一抬頭,正好看見那個男巨神高高地抬起了一只腳,正緩慢地落了下去——轟地一聲,就像是一道驚雷打中星球表面,她被震得坐在了地上,呼吸都停了下來。

  那正是禮包所在之處。

  林三酒只覺一股急流上腦,登時臉色煞白。

  她一邊心中暗暗祈禱著禮包其實早已跑了,一邊把所有原本是丟神的神像畫都叫了出來,攥住邊角就要撕碎——只要這個男巨神的神力減少一點,禮包逃脫的希望就大一點!

  “你個白癡,快點住手!”

  從身旁一側的漆黑叢林里,驟然暴起一聲斷喝;那個發話的女人不等話音落下,已經化作一條黑影,狠狠撲向了林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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