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444 誰說成長期是智戰來著?

  由于衣領被身后的人緊緊地攥住了,47號只覺自己脖子周圍就像是上了一道鉗制似的,每一口呼吸都不得不費上很大的力氣——只是盡管他面色已經憋得通紅、一張臉上肌肉浮凸,身后人的力道仍然不輕不重地,始終維持在一個還不能算是“武力攻擊”的程度上。

  使勁撲騰了幾下,原本就虛弱的47號便滲出了一頭的汗;汗水順著眉毛流進了眼角里,刺痛得令他的視野都模糊了——在這一片模糊的朦朧之中,他看見了一個高高長長的人影從葉子的另一端站了起來。

  “放開他。”

  49號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被她壓下去的隱隱怒火,就像是處于一層堅冰之下的洶涌熔巖,透過撲面而來的冷意依然清晰可見。

  穿著武術背心的男人上下打量了她幾眼,隨即忽然用空出來的左手一抹鼻子,似乎很遺憾似的砸了咂嘴。

  “…真可惜在這兒不能用武力,小姑娘你看起來會些路子啊,好像是個不錯的對手。要不等咱們出去——噢對了,”男人忽然笑了起來:“我忘了,你出不去了。”

  林三酒根本沒有理會他的話,面容冷冷地一側身,露出了身后地面上的紫色大花——一腳將花踢上了半空,她伸手一抄,隨即將花插在了自己的背后。

  目光落在紫色花上時,男人就已經勃然變色了。

  “你們這次來沒有帶花,是怕出什么意外,反而將花送進我們手里吧?”林三酒緊緊地盯住了面前四人:“…可你們卻沒料到我們已經有一朵花了。放開47號,不然就準備留一條人命下來吧。”

  “你能怎么樣,在這可不——”

  男人的一個“能”字還沒有說出口,只覺腳下葉片輕輕一震,再抬起眼睛的時候,對面那個高個兒女人已經縱身躍進了半空之中。在他一聲“收繩子!”的怒吼才剛剛出口的同時,林三酒的身影已經撲到了一行人面前。

  他身后的幾人反應也不慢,幾乎在林三酒腳一離地的同時。就紛紛低頭按了一下自己腰間的滑輪;只聽一陣機械轉動的“嗡嗡”響聲,他們便由繩子吊著、迅速朝上空升了上去——

  然而下一秒,在林三酒的身影掠過之后,半空中就響起了接二連三的驚叫——除了一個站在最末端。恰好被同伴給擋住了的男人順利地被繩子拉了回去之外,其余的幾人、包括一直被攥著不放的47號,便都“撲通通”地跌回了葉片上,震得葉子一陣亂晃。

  一個女人好像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眼下的情況,楞了一下之后。急匆匆地在腰間就是一陣摸索;林三酒微微一笑,抬手亮出了幾張卡片。

  “找這個嗎?”她輕輕地問道,“一共四張伸縮升降繩,我就不客氣地收了啊。”

  為首男人面色也冷了下來,重重一聲哼,當即便干脆利落地將47號給推了出去——他是個右撇子,只能用右手來鉗制47號,眼下再繼續抓著他,未免就太危險了。47號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撞上林三酒;后者立刻伸手一攔。將他送回了自己身后。

  “多、多謝你…”47號一句話才剛剛吐出來,在對上林三酒雙眼的時候,聲音便不知不覺地消散了。

  對方看著他時的一雙琥珀色眼睛里,沒有半點情緒——只有逐漸濃了起來的紅血絲。

  還不等47號反應過來,林三酒已經轉過了頭去。

  “好,我認栽,保險沒拿著。”

  男人活動了一下脖子肩膀,寬松的武術背心也被他身上的肌肉給撐得滿滿的了:“我沒看錯,你確實挺靈活。如果是在另一個場合,或許我會跟你這個小姑娘成為朋友也不一定——不過現在。我們要離開這兒了,而你對我們沒有一點辦法。”

  “是么?”

  林三酒忽然又露出了一口潔白的牙齒來,眼底卻泛著濃濃的血紅。

  男人眼皮一跳,也陰沉下了臉。兩條手臂上的肌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而迅速地鼓脹了起來——雖然明知道對方不能動用武力,但他仍然被這個女人身上散發出的某種東西給激起了兇性。

  “46,我剛剛想到了一件事。”林三酒歪頭看看站在葉片邊緣處的四個人,頭也沒回地對身后說了一句,嘴角仍然含著笑:“…也許我們的紫色花不夠。但不代表我們不能殺人。”

  包括第四組的人在內,眾人都是一怔。

  只是留給眾人反應的時間實在太少了——

  為首男人的高呼聲,與林三酒的動作幾乎是同一時間發生的——在其他人還沒弄清楚眼下的情況時,在男人一聲“抓住了!”的喊聲中,葉片就猛然顫了一下;高高躍起的女人手里,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地劃過去了一道耀眼的銀線,下一秒,銀線便深深地滑入了第四組和第五組之間的葉片之中。

  在高頻粒子震蕩切割刀之下,再厚再大的植物葉片也如同豆腐一樣軟軟地滑了開來;承載著第四組的那半邊葉子剛一被切斷,立刻就連帶著第四組的四個男女一起跌向了黑沉沉的溫室下方。

  “…自己跌死的話,即使是哈瑞也不能說我用了武力啊。”

  林三酒狠狠一笑,在身后幾人倒抽一口冷氣的聲音里,她縱身一躍,也跟著前方驚叫連連的幾個人一起跳下了葉片。

  溫室中的植物畢竟太過密集了,第五組身處的那一片葉子也并不十分突出——即使從那片葉子上摔了下去,一路上能接住第四組的植物枝葉也可以說是數不勝數;這也是為什么那個為首男人在發覺了林三酒的意圖之后,匆匆忙忙喊了一句“抓住了”的原因——

  只是他沒想到,林三酒竟然會跟著跳下來。

  即使對自己的身手再有自信,處于失重感之中、直直往下衰落的男人也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他手腳并用地不住一通亂抓,好不容易在他終于拽住了一根長長細細的草葉邊緣、穩住了下墜之勢時,緊接著手中草葉就是一震——

  為首男人一抬頭,在他又一次摔下去之前所看見的景象,正是落在同一片草葉上,再次揮起了長刀的林三酒。

  “啊啊啊——”

  一肚子的粗話,沖口而出時竟然只剩下了一句驚叫;在一連抓住了三四個葉片、卻又一連三四次被林三酒追下來砍斷了之后。為首男人的臉色已經白得不像人類了——哈瑞從來沒有解釋過,溫室下方那一片如同無盡深淵的黑暗里究竟是什么,然而他生怕這個答案馬上就要由自己來發現了。

  就在他不知第幾次爆發出一聲長長尖叫的時候,為首男人的身體重重地砸在了一張柔軟的葉子上——這片支出來的葉子生得特別長。根本用不著他伸手去抓,他已經順著葉子的弧度“骨碌碌”地滾了進去,一路滾進了葉片的根部,總算是脫離了繼續往下掉的危險。

  武術背心這時才從胸腔里擠出來了半口游絲般的氣,手腳顫抖著爬了起來。

  只是他才剛剛一站穩。葉片立時又是一震——原來林三酒緊跟著便像一只靈猴一樣地落了下來,甚至連背后的紫色花都還穩穩地插著。

  “臭娘皮,”武術背心登時狠狠地啐了一口,泛起了一臉的兇意:“跟你客氣點,你倒還上臉了,你他媽還真以為我沒帶花出來嗎!”

  說罷他伸手一把拽出了背心里的號碼牌,以及藏在號碼牌后的一個小小的金項鏈;手才從金項鏈上一拿開,他的指掌里就已經多了一朵紫色的大花。

  林三酒挑了挑眉毛。

  按照哈瑞的說法,紫色花到現在只生長過兩次;第四組之前已經用掉了一朵了,也就是說他身上只有這么一朵——

  “告訴你。”好像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武術背心冷哼著笑了一聲:“…我們從別人手里搶下來過一朵紫色花,所以——”

  他話音未落,抬手從胸前的金項鏈上一抹,手里果然立刻又多了一朵紫色大花。反手將兩朵花都插進了背心的后背里,他瞇起了眼睛:“抵消了你身上那一朵,你依然是個死。”

  林三酒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好像根本沒有意識到他的意思似的;她側過身子聽了聽,隨即輕輕一笑:“你組員都沒聲音了呢。是死了,還是掛在哪里了?我說他們大概還活著。不然哈瑞會通報的,你說對…”

  一聲狼嚎一樣的怒吼,隨即就打斷了她。

  武術背心驟然朝她撲了過來,雙手成爪狀抓向林三酒的胳膊——由于二人都是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反而比一般的小個子女性抓起來方便得多。

  林三酒絲毫沒有動容,腳下一蹬竟然直直地便沖了上來——以她的沖勢來看,只要一撞上,肯定會被判定為“武力攻擊”;武術背心心中剛剛一喜,緊接著卻只見對方的身體柔軟地一擰,只是稍微斜側了一點點。卻已經將右手探向了他的后背,居然是直奔著那兩朵紫色花去的。

  武術背心悚然一驚,立刻想起對方手一碰便收走了自己的繩子一事,連忙硬生生地止住了腳步。他腰肢隨著林三酒的方向一轉,紫色花險險地從對方的指尖處擦了過去,令她撲了個空;只是他的招數還沒有完,剛才伸出去的胳膊輕巧地往回一轉,便猛地反手握住了林三酒的右手。

  抓住了!

  武術背心面色一亮,心中的喜悅登時都涌了上臉,死死地攥住了對方柔軟的手指,生怕林三酒在兩朵紫色花抵消之后掙脫出去——只不過下一秒,一個疑惑就飛快地從他腦海里閃了過去。

  這個女人一身瘦削肌肉,怎么唯獨右手肥肥白白…

  “你他媽怎么竟然隨身帶死人手啊!”

  不得不說,武術背心的反應相當之快——至少比光頭可強多了——他才怒吼了這么一聲,緊接著已經立刻松開了肥達的斷手;在對方差一點就碰上了自己的前半秒,武術背心當先一把攥住了背后的兩朵大花,又是一個擰身,便將花重新拍回了胸前的金項鏈里。

  林三酒即使動作極快,卻也恰好差了那么一點兒:花剛剛才消失在了武術背心的胸前,她的手隨后就按在了對方的胸口上,扁平世界順勢發動了。

  武術背心臉色一變,生怕對方這一下將花和金項鏈都一塊兒收走了,連忙急急地后退了幾步,再一低頭,頓時松了口氣——末端掛著一顆金愛心的女式項鏈,仍然好端端地垂在胸前。

  …只是好像少了點什么。

  武術背心低頭看了一會兒自己的胸口,隨即慢慢地抬起了脖子。

  站在不遠處的高個兒女人,此時望著手里東西時的表情,也有幾分迷茫,很顯然這個展開也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事實上,林三酒在追下來的時候就壓根沒有什么計劃,只是被一股憋了整整一天的怒火給驅使著,非得找個人出口氣不可——然而到了此時此刻,望著手里這件她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東西時,林三酒的腦海里終于漸漸地清楚了起來,一個感覺上有些不可思議的念頭一點點地成形了。

  “你、你還給我…”

  武術背心剛才的氣勢一瞬間都消失了,連嗓音都顫抖了起來。

  只是林三酒壓根沒有理會他,手一擺,那個寫著31的號碼牌就消失在了她的掌心里;隨即她抬起頭,仔細地打量了一會兒武術背心。

  這個“一會兒”,至少有三十秒了——武術背心無法用強奪回號碼牌,在她的目光下只覺自己仿佛沒穿衣服一般赤/裸,手腳都沒了地方放。

  “你還活著,活得挺好的,”林三酒的眼睛亮了,嘴角逐漸浮起了一個笑容——一個最重要的、被所有人都忘記了的關鍵信息,一下子成了眼前這個死局的答案:“…媽的,哈瑞你個王八蛋!”

  “怎么壞事罵我,好事也罵我?”哈瑞立刻委屈地應了一聲。

  “這么重要的事,你為什么不說?”

  “我說了,不就拿不到收益了嗎?”

  當武術背心還兀自被這對話弄得有些茫然時,林三酒早就激動得臉頰都微微泛了紅——轉瞬之間,她的腦海里已經閃過去了好幾個念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容了:“也就是說,成長期根本就不是一場智戰!我們都被誤導了!”(

大熊貓文學    末日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