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得很快,周圍幾節車廂里的陰靈——也即是墮落種們,都遠遠地避開了兄妹二人和林三酒所在之處,因此車廂里干干凈凈的,只有穩定的日光燈和有節奏的鐵軌聲。
“誒,所以說,你既然不是墮落種,那你到底是個什么啊?”叫做樓野的少年斜靠在座位上,身板明明還很單薄,卻似乎正努力讓自己的動作看起來成熟不羈一些。他笑嘻嘻地問完了,瞥了一眼一臉不高興,卻仍然忍不住朝這兒看的妹妹樓琴。
林三酒慢慢地將大腦變成了一個“人”字,作為一只器官來說,她此時的態度看起來似乎很高傲。
沒辦法,主要是親和的成本太高了——用意識力改變形狀、寫出文字并不是個輕松活,她連一個多余的字都不想說。
至于剛才那個復雜難寫的“傻”字,則是純粹為了出氣才寫的。
說起來,還真要多虧這對少年兄妹無時無刻都忘不掉的內斗。要不是當哥哥的老想著看妹妹的笑話,而做妹妹的又幸好還算明辨是非,恐怕今天林三酒很難能逃出這個局面——尤其是在剛剛被樓野發現的時候,對她來說可確實是一個大危機。
而好在兩個孩子雖然性格脾氣什么的讓人有些無奈,但心地似乎還挺善良。
“你是人?那你怎么會變這副樣子?”樓琴壓不住心底的疑問,終于還是出聲問了。
只不過這個問題太大,要是一點點控制大腦來把這事兒從頭到尾說一遍的話,林三酒非累死不可——她想了想,拼了兩個字:“太長。”
“呿,態度還挺高冷的!”樓琴一翻白眼,“哥我跟你說,墮落種一般都特別狡猾,這一個搞不好是有了什么機遇的特殊墮落種…到時出了事,可別怪我不提醒你。”
樓野“噢”了一聲,不以為意:“…你當我跟你一樣傻呀?見到她的時候我就用我的能力試過了。真不是墮落種。”
說到這件事,林三酒心底頓時又泛起了一股憋屈。
…在剛剛被樓野發現的時候,她真的以為自己就要徹底完蛋了。
如今只剩下了意識體,林三酒突然對以前一些察覺不到的東西變得敏感了起來。尤其是對上人的時候。對方周身流露出的每一絲氣息、訊息,都會強烈地被她捕捉到——才剛一被這少年給堵在了角落里,她就立即察覺對方的戰力恐怕比那個女孩還要高一線。
更何況,他的態度也要比女孩兒嚴肅得多。
少年嘟噥了一句什么,手上一翻。一張淺黃色的紙頁就憑空而現——接下來大概是要打上來了——在林三酒剛剛調動好全部意識力,打算硬抗下這一招的時候,紙頁已經翻卷到了面前,隨即卻出人意料地“啪”一下消失在了自己身周的空氣里,連碰也沒碰林三酒一下。
作為純意識體的林三酒,立刻感覺到自己渾身的氣流中,似乎摻雜了一些淡淡的異物。
這就是他的攻擊嗎?
“咦?”
沒想到這個念頭還沒轉完,少年看起來卻比林三酒還驚奇:“…奇了怪了,我的黃歷一向只會對人類才這樣啊…”
你今天出門看黃歷了沒有?
現在的年輕人罔顧歷法,真是叫人嘆息。難道大家不知道黃歷的偉大之處嗎?多少代司天監系統。精鉆古代方術、天文、八卦(此處不是娛樂圈)才制作出來的萬年歷,現在竟然沒有人看了?想想太不可思議了。為了恢復傳統文化,這個能力因此應運而生。
作用:類似于詛咒術。每一次隨機叫出一張黃歷紙頁攻向目標(不一定非是敵人),黃歷上的宜忌事項將會變成對方一段時間內的“勢”,命中率百分之百,完全不可抗,持續時間隨機。
只不過:只不過黃歷內容也是完全隨機的,為敵人施加了什么“勢”都有可能…為虎添翼的例子,以前似乎也發生過。
…見黃歷紙頁沒有對自己造成直接傷害,林三酒突然靈機一動。還不來及慶幸,趕忙用大腦形成了字句。這樣一來,她終于能夠與對方溝通了,而他們也的確簡單地交流了幾句——然而隨即一人一腦就忽然陷入了沉默,彼此對望了半晌。
我什么勢 林三酒寫四個字已經比較費工夫了,但好在樓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呃”了兩聲。撓了兩下頭皮,神情似乎不太好啟齒的樣子。
“我這兒是有’底單’的,你自己看看吧…”說著,樓野出示了剛才用于攻擊她的黃歷。
…也正是因為這樣,林三酒此刻才感到這么憋得慌。
“所以哥哥,你到底用的是什么內容的黃歷?”
聽樓野說到這兒的樓琴,早就換上了一臉的暢快,迫不及待地問道——瞧她的樣子,似乎早就準備了一肚子的哈哈哈,等著要噴到對面的大腦身上。
樓野咳了一聲,“宜婚嫁,忌…那個,忌行房。”
樓琴比哥哥還要不害臊得多了——她猛地一拍大腿,身子都弓了起來:“——那不就是’憋屈’么!哈哈哈!”
被一只大腦問你是不是傻的仇,似乎也終于報了。
灰白大腦一點兒情緒也沒法表達出來,果然憋屈的很,林三酒只能拉出兩個大大的驚嘆號——然而這并沒有什么作用。
等樓琴笑完了,她才終于打聽著了這兩兄妹的一點來歷。
“…我們可是紅鸚鵡螺的名人,”樓琴矜持地一抬下巴,眼睛圓而晶亮:“凡是在本地住了些年頭的人,有誰沒有聽說過我們兩兄妹?”
可是林三酒連紅鸚鵡螺是什么都沒有聽說過。
“…真是土鱉。你有沒有聽說過中心十二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