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這不是剛才刺傷我一只眼的小姐嗎?怎么,你不往外跑嗎?我的攻擊范圍這么大,我看你只有跑到那——邊去,才躲得過我的刺喲。”
在林三酒驚悚的目光里,墮落種沒有攻擊,反而用手一指不遠處的空地,語氣輕浮地笑著,細長的眼睛令人不快地瞇了起來。它以前做人的時候,也一定是一個惡劣得讓人厭惡的男人吧——不知怎么,林三酒心里飛快地閃過了這個念頭。
死死盯著墮落種的動向,她掌心里白光一現,又捏住了一把卡片。盡管身體因為高度緊張已經微微地在發抖了,她卻硬撐著沒有動地方。
難不成跑到空地去,叫人狙擊嗎?開玩笑,她又不傻!
距離這么近,只能先發制人了!林三酒手中的卡片再一次朝墮落種激射而去——可這一次墮落種有了防備,朝后一退,揮舞著口器把大部分的卡片都擊落了。唯獨一張躲了開來,被林三酒迅速地召回到手里,但是目光一掃,她不由就暗暗地在心里罵了一句粗話。
剩下的這一張卡,竟然偏偏是配合刀片一起,阻擋敵人視線用的黑布。這一下,刀片全都用完了。頭一次飛出去的刀片此時散落在地上,如果不用手觸摸到它們的話,林三酒沒法把刀片收回。這一個月里,雖然她有意識地把許多東西都收作了卡片,可現在這么一來,手里剩下的,只有一些派不上用場的鈍器了…
看著林三酒手里的卡,墮落種僅剩的一只瞳孔縮了縮,走到車頂的邊緣,接著嘿嘿嘿地笑了起來。
正當林三酒以為它要說什么的時候,忽然口器一甩,就朝她突刺了過來——一瞬間她就意識到了:自己跟口器的距離實在太近了,如果不朝外跑,根本躲不過去!
伴隨著瑪瑟驚恐的一聲喊,林三酒絕望地朝外一滾,肩膀上一熱,到底還是被口器給劃破了,拉出了一條血口。
按住了受傷的肩膀,她目光無意識地在對面的樓房上劃過,這才發覺自己已經滾到了毫無遮擋的空地上。
不行,太危險了——林三酒下意識地心念一動,黑布飛向空中,嘩的一下迅速鋪展了開來。
幾乎就在同時,靜候已久的槍聲響了,連著響了兩聲——多虧黑布擋了一擋,迷惑了狙擊手的焦點,一個光點落在了旁邊的地上,打出了一個洞。然而另一個卻轉瞬間就穿透了林三酒的膝蓋,痛得她當即慘呼了一聲,再也沒法站起來了,只能躺在原地不住喘氣。
“我X你大爺!”見此情景,盧澤忍不住暴跳起來,手里的警棍被他用力一甩,呼地一聲朝墮落種砸去。
與此同時,瑪瑟猛地朝林三酒的方向撲去,打算把她拉起來——后者就這么不設防地躺在地上,只要再來一次光點,林三酒就要徹底交代了。然而在瑪瑟剛剛抓住她的手,準備拽到汽車后面的時候,狙擊槍又一次響了。
林三酒眼睜睜地看著瑪瑟胸口爆起了一蓬血霧,濺得她一臉都是細小的血點。
“瑪、瑪瑟?”她呆呆地輕聲喚了一句。
瑪瑟失去神采的淺棕色眸子里,映出了林三酒自己蒼白張皇的臉。隨即,她的尸體沒了支撐的力道,重重地倒在了林三酒身上,壓得她眼淚噴薄而出。
即使已經見過一次了,同伴的死亡依然痛苦得叫人難以忍受。
“瑪瑟——!”不遠處響起了盧澤受傷小獸般的怒喊。
林三酒心里咯噔一下,隨即用盡了全身力氣,大喊道:“你不要過來,快躲好!”
然而盧澤卻充耳不聞,一揮警棍逼開了墮落種,轉身沖了過來——撲通一聲,他跪坐在二人的身邊。
盧澤望著尸體,半響說不出話來。他已經在空地里了,可槍聲卻沒有像林三酒預料的那樣響起來,而盧澤也好像把這事給忘了——他用顫抖的手輕輕撫摸了一下瑪瑟的頭發,哽咽了一聲,用紅通通的眼睛哀求似的望著林三酒:“重來一次吧,我們還有一次機會。瑪瑟…瑪瑟她是我的家人啊…”
林三酒眼前閃過了那個鮮紅的數字,突然心底泛起了一陣涼:他們真的還有一次機會嗎?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只是推測而已啊!如果這一切不是什么倒數,而是大家做了一個預知夢的話…
盧澤雙眼里晶亮的眼淚,在夜色中熠熠地閃著光和希冀。看著這樣的眼神,林三酒根本沒辦法把心里的擔憂說出口。
“好——”她轉開目光,艱難地吐出了一個字,卻沒聽見任何回音。
抬起眼睛,只見盧澤的面色是一片從來沒見過的灰白僵硬。
林三酒頓時如墜冰窖,死死地瞪著盧澤的臉,急急地叫著他的名字:“盧澤、盧澤!你說話!說話啊!”
盧澤的目光虛了,嘴角滲出了血。隨即,他的身體軟軟地倒在了瑪瑟身上,白皙的脖頸露了出來,上面扎著一根染著鮮血的口器。
“哎呀,這種死也要死在一起的情誼,真是叫我感動。不過你們是不是嚇傻了啊?什么重來一次,你們不會以為死人還會復活吧?”墮落種細長的眼睛里,閃著滿足而邪惡的光:“小姐,你別哭了,你身體里的每一滴水分,對我來說都很寶貴喲。”
林三酒這才意識到,她一直在無聲地流著眼淚。比起親眼見到朋友一個接一個地死在眼前,那個所謂的機會,實在是太虛無縹緲了!
腿上的傷,已經感覺不到了。在墮落種悠悠哉哉地拔出口器,朝自己走來的時候,林三酒努力睜大眼,朝馬路對面的樓房看去——在不知第幾層的窗口前,漂浮著四五個金屬光點。窗戶被窗簾遮住了大半,只隱約露出了一個黑乎乎的人影,瞧身形看不出來是男是女。
死掉以前,我至少想把樓層數清楚,林三酒在心里默默地說。一、二、三…七、八…
“你們沒想到那邊還有一個吧?怎么樣,我女人的能力不錯吧?”順著她的目光一看,墮落種回過頭來,炫耀似的說。他的語氣里,帶著一種粘膩的得意。
林三酒什么都聽不清楚了,只能聽見自己腦子里的數數聲。在數到十二的時候,透過一層層不斷涌出的眼淚,她模模糊糊間看見那根染著盧澤鮮血的口器在自己的面前舉了起來。
世界變得昏暗又模糊,意識像煙霧一樣,飄散開來。
“他走了?”一個陌生的男人聲音不知從哪兒響了起來。
“是啊,終于還是忍不住用了‘那個’。”另一個從沒聽過的男性聲音接道,“也難怪了。這三個人我看潛力都挺不錯的,偏偏一開局就遇上了戰力高一倍的對手,也是倒霉。這個時候再不用,下次說不定就用不了了!”
“媽的,那是老子的東西!得早點兒抓住他才行…”男人咬牙切齒地說。
“哎,你看,這一個是少見的‘成長型’哎!”
“嘖嘖,還真是啊…”
“…怎么樣…要不要幫一把…”
兩個陌生男人的聲音漸漸模糊了,林三酒徹底滑入了無意識的黑暗當中。那是她曾品嘗過一次的死亡嗎…
第二回,全軍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