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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重逢(一)

  顧莞寧!

  蕭詡!

  齊王世子瞳孔驟然收縮,目中閃出徹骨的恨意。

  他就這么死死地盯著夫妻兩人。

  有些人,便是分別再久,重逢時也不會有半點陌生。熟悉得一如昨日,仿佛這幾年分別的時光從未有過。

  譬如顧莞寧蕭詡于齊王世子!

  譬如齊王世子于蕭詡顧莞寧!

  齊王世子只一個人,目光再銳利怨毒,也不及夫妻兩人。

  蕭詡冷冷地看著齊王世子。

  顧莞寧同樣冷然看著他。

  六目對視間,明明一言未發,卻又似流淌過千言萬語。

  空氣凝滯,仿佛停止了流動,沉悶得幾乎令人窒息。

  齊王世子被鐵鏈牢牢束縛,狼狽不堪的躺在地上,便連起身也無可能。倒也無需擔心他會驟起傷人。

  小貴子悄然無聲地領著內侍們退了出去。

  緊接著是顧柏領著顧家暗衛們退了出去。

  再接著是琳瑯玲瓏等人。

  偌大的福寧殿中,只剩下他們三人。

  蕭詡一身龍袍,因在病中,俊臉略顯蒼白,卻無損俊美的容顏和身為君子的卓然氣度。

  顧莞寧穿著正紅色的宮裝,美麗明媚,風華奪人。

  而齊王世子,狼狽至極地被鐵鏈捆縛,躺在地上。發絲凌亂,衣物臟污,全身散發著難聞的異味。

  只是,他生性高傲,哪怕是到了此時此刻,也不肯低頭求饒,更不肯露出窮途末路的喪家之犬模樣。

  齊王世子如寒冰一樣的英俊臉孔上,露出一絲譏諷的冷笑。聲音沙啞低沉的張了口:“真未想到,我竟有重回宮中的一日。蕭詡,中巫術的滋味如何?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卻束手無策,只能等死。這種感覺,一定很深刻很美妙吧!”

  薄薄的嘴唇勾出肆意的冷笑。

  然后,那一抹冷笑迅速揚開,化為張揚自得的狂笑。

  蕭詡眉間未動,淡淡說道:“蕭睿,棄祖背宗的感覺如何?”

  短短幾個字,如尖銳的細刺,深深地扎入齊王世子的胸膛。

  齊王世子笑聲一頓,目中閃出瘋狂的恨意:“我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被逼無奈。我若不投靠吐蕃,便無容身之地。我要為父王和二弟復仇,便只能借助吐蕃人之力…除了這么做,我別無選擇!”

  好一個別無選擇!

  蕭詡目中閃過怒意,冷冷說道:“皇祖父在天有靈,聽到你這般自辨,也會因你羞慚得無地自容!”

  “爭奪皇位,是我們蕭家子孫之爭。成王敗寇,贏者權掌天下,敗者萬劫不復。”

  “當日若是三皇叔奪了皇位,我蕭詡飲恨敗北,奔赴黃泉也罷。既是我勝了,死的當然是他們兩個。”

  “所謂復仇二字,本就可笑之極。更遑論投靠他國,幫助蠻人來攻打大秦。”

  “這兩年來,死在邊關的將士以數萬計,死去的百姓也是不計其數。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蕭睿!你根本不配為蕭家子孫!”

  字字如箭,句句如刀!

  齊王世子呼吸一頓。

  心底最隱秘的痛苦,被無情地戳穿。

  這幾年來反復自我安慰的理由和借口,在蕭詡冷漠無情的話語中土崩瓦解。

  蕭詡冷冷地說了下去:“你若正大光明地來找我復仇,也就罷了。偏偏以這等卑劣惡毒的辦法來謀害我的性命,我簡直不齒與你為敵!”

  “若不是因我身中巫術,需用你性命解開巫術,我絕不會容你活著踏入宮中半步。”

  齊王世子俊臉蒼白如紙,很快涌起駭人的紅暈,目中似燃起火焰一般,冷笑連連:“我便是死了,也要拉上你做墊背。”

  “我告訴你,你所中之巫術,根本無藥可解!如果不殺我,你還能多活一段時日。若是我咽氣,你立刻也會一命歸西!”

  說著,又快意自得地笑了起來:“蕭詡啊蕭詡,你沒想到自己也會這么一天吧!”

  “若換了我是你,當日早該斬草除根,免得后患無窮。蕭啟心性惡毒,丹陽看似溫馴,實則和她親娘一樣陰險狠毒。你為了保全自己的仁君之名,留了他們兄妹性命。結果怎么樣?”

  “他們對你沒有半分感激,依然恨你入骨。”

  “我只拋出一個誘餌,蕭啟輕飄飄地就上了勾。他和丹陽合謀,取了你的頭發送到我手中。你一定想不到,是他們幫了我這個大忙。讓我得以從容部署安排,對你下手!”

  “幸好你這般愚蠢,否則,我哪有報仇之日!像你這般優柔寡斷不夠狠辣之人,根本沒資格坐在龍椅上…”

  一個熟悉的冷冽聲音打斷了齊王世子:“他沒有資格,莫非你有資格?”

  齊王世子全身微不可見地顫抖了一下,聲音戛然而止。

  這個冷凝的女子聲音,曾無數次在他腦海中縈繞。令他痛恨得咬牙切齒,讓他每夜都無法安眠。

  這世上,他最恨的人便是她。

  蕭詡只排在第二位!

  哪怕數年未見,他依然能清晰無比的在心中描繪出她的模樣。

  她和少女時并無太多改變,依舊美麗明媚,依舊驕傲奪目,依舊自信冷靜。歲月太過厚待她了,舍不得在她美麗的臉上留下滄桑的痕跡,只給她增添了成熟的風韻和優雅。

  此時,她正冷冷地看著他,目中露出不屑和鄙夷。

  “蕭睿,你心里很清楚,蕭詡才是最適合坐龍椅的人。也是皇祖父欽定的皇位繼承人。齊王領兵逼宮,是十惡不赦的重罪。被天打雷劈而死,是他的報應!你有何資格記恨于心,有何顏面談及復仇?”

  “你逃至吐蕃,有樂陽在,大可以一輩子藏頭露尾不在人前露面。可你不甘就此沉寂,不惜成為大秦叛徒,不惜出賣色相,成為吐蕃國師的男寵…”

  “男寵”兩個字一出口,猶如兩支利箭穿透齊王世子的胸膛。

  齊王世子目中露出羞憤和痛苦,全身一震,終于失態的喊出了聲:“顧莞寧!你給我住口!”

  你以為我愿意如此嗎?

  可在那樣的情況下,不這么做,我還能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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