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阿嬌公主和大皇子殿下已經鬧了幾日別扭。”
玲瓏笑著低聲稟報:“在娘娘面前,他們會說話。一旦出了椒房殿,就誰也不肯理誰。這幾日上書房也格外安靜。便是散了學,也是涇渭分明。”
女童以阿嬌為首,男童以阿奕為首。阿嬌阿奕一鬧別扭,很自然地波及到了所有孩童。上書房也難得地安靜起來。
琳瑯略有些憂心地建議:“不如娘娘將他們叫到面前,仔細問上一問,到底是怎么回事。總這么鬧騰下去,總是不好。”
顧莞寧目中閃過一絲令人費解的光芒,淡淡說道:“這是他們兩個之間的事。他們姐弟不愿讓我知道,這才在我面前遮掩。既是如此,我便當做不知道。”
琳瑯和玲瓏略略有些錯愕,下意識地對視一眼。
娘娘這是何意?
不過,顧莞寧既未明言,兩人自不會多嘴多問。
其實,顧莞寧早已看出一雙兒女早鬧別扭了。
阿嬌阿奕自以為在她面前裝的很好,實則一看便知。
其中的原因,顧莞寧也了然于心。
只是,孩子正是半大不小的年紀,也都是自以為什么都懂的年齡。說的過多,未必奏效,說不定會適得其反。
他們之間的事,就讓他們自己慢慢解決吧!
晚上,蕭詡也來了椒房殿。
蕭詡雖忙于國事,卻也未忽略阿嬌阿奕之間的異樣。當著兒女們的面,他未多說。待孩子們都走了之后,才問顧莞寧:“阿寧,阿嬌阿奕他們兩個是怎么了?”
顧莞寧無奈地笑了一笑:“阿嬌使性子,不肯理阿奕。阿奕也慪了氣。姐弟兩個正在較勁呢!”
蕭詡啞然失笑:“他們兩個平日好得像一個人似的,怎么忽然就鬧起別扭來了。”
顧莞寧看了蕭詡一眼。
蕭詡略略一驚,很快明白過來:“是為了立儲之事?”
顧莞寧輕嘆一聲,點了點頭。
蕭詡:“…”
蕭詡一時也不知該說什么了。
阿嬌是他們的掌上明珠,他愛如珍寶。聰慧早熟仗義堅強的阿嬌,也和普通的女孩子不同。身為父親,蕭詡一直引以為傲。
不過,凡事都有兩面。
正因為阿嬌有著更勝男孩子的倔強驕傲,也不甘居于阿奕之后。論課業論聰慧,阿嬌更勝阿奕。平日,阿奕對阿嬌也頗多相讓。可以說,阿嬌自小就在千嬌百寵中長大。
哪怕知道阿奕會成為儲君,阿嬌也未深刻地體會到男女之別。
直到蕭詡下了這道立儲君的圣旨。
阿嬌親眼目睹眾人追捧著阿奕,親眼看著阿奕成為所有人的焦點。那一刻,她心中一定十分的失落和難過。
她再優秀出眾,到底是女孩子。總是和阿奕不同。
阿嬌難以排解這份陰郁,便遷怒到了阿奕身上。而阿奕,大概對這一切懵懂不知。只因阿嬌的冷遇而懊惱。
兩個孩子在一個有心一個無意之下,鬧起了冷戰。
良久,蕭詡才長嘆一聲:“罷了,此事也實在沒什么好法子。只能等阿嬌自己慢慢想通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阿奕是他們的嫡長子,被立儲君是理所應當之事。便是阿嬌再失落,此事也無可更改。
顧莞寧目中閃過一絲唏噓,輕輕應了一聲。
到底誰能拗得過誰?
事實顯而易見。
三天過后,阿奕便有些憋不住了。
走出椒房殿的時候,他追上了快步向前的阿嬌:“阿嬌,你別生氣了好不好?如果是我做錯了什么,你說出來,我向你道歉。”
道歉?該為什么道歉?阿奕分明什么事都未做過。
阿嬌目中閃過一絲復雜難言的情緒,就這么直直地看著阿奕,也不吭聲說話。
阿奕被阿嬌看的心里發毛,清了清嗓子說道:“今日散學之后,我們還是像以前一樣,在一起說話玩耍如何?”
阿嬌面無表情地輕哼一聲:“所以,你根本不是想和我和好,而是想見蕙妹妹了吧!”
阿奕:“…”
阿奕堅決不讓自己露出心虛的神情,一本正經地說道:“當然不是。我們是嫡親的雙生姐弟,在這世上,再無人能比我們兩個更親近。我們整日鬧別扭,想來父皇母后都已有所察覺,只是沒出聲罷了。”
“便是為了他們,我們也該早日言歸于好。”
阿嬌倔強地抿緊嘴角。
阿奕有些頭痛:“阿嬌,你到底是怎么了?往日你是最爽快利落的性子,便是男孩子也不及你。現在怎么變得這般別扭。有什么話,說開不就行了么?”
怎么說開?
她自己都弄不清自己在鬧騰什么!
她早就知道阿奕會被立為儲君,將來會繼承皇位,成為大秦天子。也早已做好了以后盡力輔佐幫助阿奕的心理準備。
為何這一天到來的時候,她還是這般失落難受?
連著鬧了幾日別扭,阿奕心里不痛快,她這個始作俑者,也沒高興到哪兒去。心里就像被巨石堵住一般,沉甸甸的透不過氣來。
“阿嬌,”阿奕見她神色有些松動,立刻乘勝追擊,竭力放低姿態哄道:“不管如何,總之都是我不對。我正式向你賠禮道歉,希望你大人大量,別和我一般計較。”
說著,正經地拱手賠禮。
自小到大,姐弟兩個打打鬧鬧是常有的事。像這般一連幾日鬧冷戰,卻從未有過。別說阿奕,就是阿嬌自己也不好過。
阿奕這般低頭哄她,她心里的不甘和惱怒,便如冰遇艷陽,不知不覺已消融不見。
阿奕最是心細敏銳,阿嬌一心軟,他便察覺到了。
阿奕厚著臉皮拉住阿嬌的手,笑嘻嘻地說道:“我們快些去上書房,可別遲到了。不然,太傅又該不高興了。”
一拉,阿嬌沒動彈。
再拉一下,阿嬌不情不愿地邁了步。
再再拉一下,阿嬌腳步便快了起來。
阿奕心里偷偷一笑。
對付阿嬌這種嘴硬心軟的人,臉皮放厚一點就行了。就像母后一樣,性子雖然冷硬。一遇到厚顏腹黑的父皇,照樣沒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