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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余波(二)

  換做別的事,韓王世子絕不會這樣激動。

  可現在,死的是安平王。天子親弟說死便死了,這怎能不讓他這個韓王世子生出警惕和驚惶?

  魏王世子抬頭看著韓王世子,素來沉穩的臉孔竟也有些懼意:“堂弟,慎言!這等話若傳進宮中,只會為自己招來禍端!”

  韓王世子啞然片刻,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猛地一口喝下。

  白皙猶勝女子的俊臉上迅速染上異樣的紅暈,眼底燃起怒焰,色厲內荏地冷哼一聲:“這里是韓王府。我們兩個說的話,豈會傳進宮里。你也太小覷我了!”

  魏王世子毫不客氣地揭穿韓王世子的虛張聲勢:“得了,在我面前還吹什么大氣。別說你這韓王府,就是在我魏王府里說話,也得多加小心。”

  “別忘了,這是皇兄的天下!”

  天下是皇兄的,皇兄卻聽皇嫂的!

  所以,千萬不能開罪顧莞寧!

  這個道理,韓王世子當然也清楚。不然,也不會窩囊地夾著尾巴做人,連妻兒被接進宮中住下也未吭聲了。

  “皇兄真是枉為男人,”韓王世子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什么都依著顧莞寧,捧得她都快凌駕天子頭上了。”

  魏王世子又瞪了韓王世子一眼:“酒可以多喝,話不宜多說!”

  這也不能說,那也不能說,真是憋氣!

  韓王世子悻悻地哼了一聲,又喝了一杯。

  魏王世子放下手中的酒杯,不愿再多飲酒,不疾不徐地低語道:“這些御史背后,一定有人暗中指使慫恿。別看今日一個個痛斥怒罵,這指使者一定就在其中。”

  這個人的目的,是要將此事捅破。

  相信此事很快就會傳開。

  韓王世子扯起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的冷笑:“這也是個有賊心沒賊膽的慫貨。要么就大張旗鼓地鬧上一場,將此事渲染得人盡皆知。這樣畏畏縮縮算什么本事!”

  魏王世子淡淡道:“傅閣老前車之鑒猶在,誰敢明著和顧皇后作對!”

  這倒也是。

  韓王世子目光一閃,低聲道:“你覺得這個人會是誰?”

  魏王世子但笑不語。

  韓王世子了然地撇撇嘴,又喝了一杯酒。將自己琢磨了幾日的疑問問出了口:“蕭啟到底做了什么,為何顧莞寧忽然要他的命?”

  顧莞寧想殺蕭啟,根本不用等這么多年。為何此時會突然動手?

  魏王世子也猜不透其中的道理,想了想說道:“這其中總有緣故。你我不必心急,耐心等下去,總會知道是怎么回事。”

  韓王世子翻了個白眼:“等等等,永遠都是等。和你說話,遲早要把我氣死不可。”

  急性子又暴躁的韓王世子,和沉默少言頗為城府的魏王世子恰好是兩個極端。

  魏王世子早習慣了韓王世子的脾氣,也不惱,慢悠悠地起身:“你看我不順眼,我也不在這兒礙你的眼,這就回府去。”

  “行了,我只隨口說兩句,誰讓你走了。”韓王世子又瞪了過來:“給我坐下,今日我們兩個不醉不歸!”

  會寧殿里。

  瑜姐兒朗哥兒都睡下了。

  傅妍翻來覆去,毫無睡意,索性起身出了寢室,去尋林茹雪說話。

  魏王世子韓王世子自小一起長大,感情頗佳,寢室緊挨在一起。她們兩人進宮之后,各自住進丈夫的寢室。每日同進同出,倒是比往日親密了不少。

  林茹雪也是滿腹心事,難以成眠。聽聞傅妍來了,立刻起身穿衣。

  兩人見面之后,不由得一怔,然后各自自嘲地笑了起來。

  “我還以為就我一個人睡不著,原來你也一樣。”傅妍笑道:“瞧瞧你眼下的青影,一眼看去可老了不少。”

  林茹雪不客氣地懟了回去:“我記得沒錯的話,你還大我半歲。”

  可不是么?

  傅妍有些悵然地嘆了口氣:“好像只一轉眼的功夫,我們都已出嫁多年,孩子都快長大成人了。我們也老了。”

  青春易逝,女子一生中最美好的年華,不過是短短幾年。

  兩人都已有二十六七歲,已過了女子容顏最盛的年齡,說老了有些夸張,不過,確實不再年輕了。

  兩人對視一眼,各自輕嘆一聲。

  林茹雪忽地輕聲道:“不知你我的夫婿現在在忙什么?”

  “還能忙什么,”傅妍語氣中有一絲幽怨:“要么忙著朝事,要么就是回府喝酒。或是摟著年輕美貌的侍妾花前月下。”

  “我們哪里比得了皇嫂的好運氣。這么多年,皇上身邊從無別的女子。”

  林茹雪沉默不語。

  魏王世子是為了傳承子嗣納妾。韓王世子卻是風流自賞,喜歡美色。

  丈夫的心不在自己身上,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傅妍也不愿整日自怨自艾,很快打起精神說道:“聽聞御史們聯名上奏,要彈劾皇嫂心狠手辣,弒殺皇室親王公主。此事你可聽說了?”

  林茹雪點點頭:“這么大的事,宮中早就傳遍了。”

  “說來也奇怪。幾位閣老明明已經將奏折攔下,此事怎么會這么快就傳得人盡皆知?”傅妍目光微閃,似自言自語,又似探尋。

  林茹雪輕聲細語地應道:“我也覺得奇怪。想來是有人心存不軌,意欲抹黑皇嫂。”

  兩人對視一眼,頗有默契地住了嘴,改而說起了閑話。

  流言悄然傳開。

  短短幾日間,以賢良著稱的顧皇后,被蒙上了一層令人畏懼的血光。

  眾人不敢在明面上提起,私下卻悄然議論猜疑紛紛。

  不過,宮中卻是一片風平浪靜,并未受到什么影響。安平王丹陽公主之死,就如石子落入湖心,只濺起了幾片小水花,很快歸于平靜。

  李側太妃傷心過度,病倒不起,告病靜養,不在人前露面。

  衡陽公主憂心忡忡,立刻進宮探病。

  母女一見面,各自被彼此驚到了。

  “母妃,你怎么這般憔悴?”

  “衡陽,你的面色怎么這般難看?”

  兩人異口同聲地問出口,然后又各自苦笑一聲。

  出了這等事,誰還能吃得飽睡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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