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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章 責罰(二)

  閔太后失笑:“到底什么事?你直說就是了。”

  蕭詡清了清嗓子,將今日朝堂之事說了出來。

  閔太后定定地看著蕭詡,眉頭微皺:“你真的革了他的官職?”

  蕭詡點點頭:“不但革了他的職,還令他以后無事不得上朝。”

  閔太后:“…”

  閔太后笑不出來了,半晌才道:“這般責罰,是不是稍稍有些重了?”

  到底是她嫡親的兄長,平日再恨鐵不成鋼,也不會放手不管不問。一聽到承恩公丟了這么大的人,忍不住心疼起來。

  蕭詡溫言解釋道:“承恩公是我嫡親的娘舅,我不是有意讓他難堪。只是,閔家近來太過高調,行事張揚,為人所嫉。我這么做,也是想警告敲打閔家一二。免得他們生出驕縱之心,滋生貪戀,甚至將手伸進宮中來。”

  說來說去,最后一條才是真正的理由。

  閔太后難免有些不是滋味,輕哼一聲道:“你是嫌你舅舅舅母想捧閔妃,讓莞寧不喜,所以才要敲打他們。順便來個殺雞儆猴,也警告傅崔兩家,不得枉動吧!”

  蕭詡一本正經地拱手致歉:“兒子不孝,確有此意,請母后息怒。”

  閔太后哭笑不得,又拿他沒法子,忍不住嘆了口氣:“罷了罷了,兒大不由娘。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來告訴我。”

  說完,便轉過身去,繼續拿剪子剪花枝。

  剪啊剪啊,一不小心,將帶了兩個花苞的花枝盡數剪斷。

  這已是閔太后生氣的表現。

  換在往日,閔太后哪里舍得這樣撂臉色給兒子看。今日為了承恩公被責罰一事,心中生惱,不肯理睬蕭詡。

  蕭詡繞了一圈,走到閔太后對面,柔聲說道:“母后,你先別生氣。我只罰承恩公一段時日。待他醒悟過來,行事有了分寸進退,我便再讓他上朝。”

  閔太后悶悶地嗯了一聲,繼續低頭剪啊剪,將正開著鮮花的花枝又剪斷了一枝。

  蕭詡又說道:“阿寧當日為我擋了一劍,身受重傷,幾乎送了命。這份情意,我豈能辜負?皇祖父遺旨,我不得不從,已經對不住她。若是再讓她受閑氣悶氣,我也不配再做她的丈夫。”

  閔太后手中動作一頓,抬起頭來,神色有些復雜:“阿詡,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你和莞寧夫妻情深,我這個做親娘的,只會為你們高興。我不會像別的婆婆那樣,見不得兒子兒媳感情好,便要從中作梗。”

  “閔家女進了宮,我從頭至尾也未搭理過她,更未如承恩公夫婦所愿,扶持閔妃和莞寧爭斗。”

  “閔家人行事失了分寸,你舅母前些日子進宮,求情的話還未說出口,我便將她打發走了。唯恐讓莞寧有半分為難。”

  “我從無所求,不過是希望你照拂閔家一二,別令我顏面難堪。可你今日在朝堂所為,委實有些過分。你舅舅一把年紀,被你這般斥責,以后還有何顏面出現在朝堂上?”

  “你這么做,將我這個親娘置于何地?又將閔家置于何地?”

  從未對兒子發過脾氣的閔太后,此次是真的動了氣,滔滔不絕地說了一長串。

  蕭詡滿面愧色:“母后說的是。是兒子思慮不周,行事有些過激了。我明日就下旨,召承恩公上朝。”

  閔太后卻又道:“朝令夕改,天子顏面何存?算了,這一次就當是給閔家一個教訓。等過了年,你再讓承恩公上朝也不遲。”

  蕭詡感動不已:“母后全心全意都為我考慮,我真不知該怎么回報母后才好。今日我在慈寧宮里陪母后用晚膳。只我們母子兩個,像以前一樣,一邊吃飯一邊閑話談心。”

  閔太后眼中有了一絲笑意,點了點頭:“好。”

  蕭詡在慈寧宮里用了晚膳,陪閔太后閑話許久,才回了椒房殿。

  迎接他的,是顧莞寧洞悉了然的揶揄淺笑:“怎么?已經將母后哄好了?”

  蕭詡挑眉一笑:“你怎么知道母后生氣?”

  “猜也猜得到。”顧莞寧淡淡一笑:“母后平日也不喜閔家。可閔家到底是母后娘家,血濃于水,你責罰承恩公,母后必會動氣。”

  承恩公是閔太后嫡親的兄長。閔太后怒其不爭,卻也割舍不下。

  蕭詡輕嘆一聲:“若不是看在母后的顏面上,我也不會將承恩公的爵位給閔家。可惜,承恩公不但不知感恩,反而生出驕縱之心和更多的貪念。我若不及時敲打,讓他警醒,以后閔家惹出禍端來。到那時,母后才是真的進退兩難。”

  “這其中的道理,母后心里也明白。所以,她雖然生氣,很快也就想通了。”

  不然,蕭詡今日豈能輕易就哄好閔太后?

  顧莞寧靜默片刻,才輕聲道:“蕭詡,我們以后好好孝敬母后。”

  如此通情達理的婆婆,委實是世間難尋。

  蕭詡笑著應了一聲,走上前,將顧莞寧攬進懷中,熱烘烘的氣息在她耳邊吹拂:“時候不早了,我們安寢吧!”

  顧莞寧耳后最是敏感,耳根已然開始泛紅。

  自兩人和好之后,著實纏綿荒唐了幾日,比起當年新婚時,有過之而無不及。夫妻間的感情,也如陳年佳釀一般,歷經歲月,愈發深厚綿長。

  隔日,承恩公便告病不出。承恩公夫人以照顧承恩公為由,婉言謝絕了一切應酬來往。

  喧囂熱鬧的閔家,在短短幾日間沉寂下來。

  此事在朝堂未掀起太多波瀾。承恩公雖有公爵之位,卻未擔當過重任。朝堂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惹眼。

  這件事對傅家和崔家來說,卻頗有震懾力,影響深遠。

  天子對嫡親的娘舅尚且未留情面,說發作便發作。傅家崔家門第雖高,論親疏卻不及閔家。若是他們將手伸進宮中,天子豈會不動怒?

  傅閣老召長孫傅卓進書房,密談許久。

  崔尚書也將三個兒子叫到面前,不知交代了什么。

  總之,之后崔傅兩家,再無人主動進過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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