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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五章 短見

  咚地一聲悶響。

  門外的太孫面色陡然一變,用力地踹開門。

  模糊黯淡的光線下,只見一個細瘦的少年軟軟地倒在墻邊,額上血流如注。

  太孫心里一沉,厲聲道:“穆韜,立刻去叫徐滄過來。”

  穆韜飛速跑了出去。

  太孫大步進了屋子,跟在太孫身后的小貴子也慌忙進了屋子。這個沈謹言對自己倒是狠得下心,竟然一聲不吭就撞到了墻上…這得有多疼啊!

  太孫不敢挪動沈謹言,在他身邊蹲了下來,取出干凈的帕子堵住他額上的傷。

  鮮血立刻將帕子浸濕了。

  太孫頭也沒回:“小貴子,拿帕子來。”

  小貴子平日隨身伺候,身上總備著幾條干凈的絲帕。

  換了一條干凈的堵上,很快浸濕。再換一條!

  沈謹言還有些神智,勉強睜開眼,沖太孫擠出一個虛弱的微笑,斷斷續續地說道:“姐夫,別救我。我死了,就不會連累姐姐,也不會連累顧家了…”

  小貴子聽得眼淚都出來了。

  太孫也覺得酸澀不已,聲音有些沙啞:“阿言,你要好好活下去。就這么死了,豈不是令親者痛仇者快?想想沈青嵐會何等得意,想想阿寧會如何傷心?”

  “以后別再做傻事了。”

  沈謹言已經無力再說話了。

  徐滄一路拎著藥箱跑進了屋子里。

  宮女點燃了幾支燭臺,屋子里亮堂堂的。

  沈謹言早已昏迷,額頭上的鮮血已經流了一地,猩紅刺目,看著觸目驚心。太孫用帕子捂著沈謹言的額頭,目中滿是焦慮,神色急切:“徐滄,快些來給他止血。”

  徐滄神色凝重地應了一聲。

  他眼疾手快地為沈謹言敷上特制的上好傷藥。藥粉敷上不到片刻,血便止住了。然后診脈施針,忙碌起來。

  太孫低聲問道:“阿言的傷勢可有大礙?”

  徐滄頭也沒抬地應道:“沈公子一心尋死,用力極猛,額頭傷得頗重。之前流了許多血。現在血是止住了,腦子里是否有傷,一時也診斷不出來。得觀察兩日再說。不過,救治得及時,這條性命是搶回來了。”

  太孫略略松口氣。

  能救回來就好!

  就在此時,門口又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弟弟,”一個急切又凄然的女子聲音在門口響起:“你這是怎么了?”

  太孫目光一冷,看了過去。

  站在門口的,當然是問詢而來的沈青嵐了。

  之前“昏厥”了一回,在床榻上躺了許久,一不小心便睡了過去。等醒來之后,沈青嵐聽聞太孫到了荷香院來,頓時一驚。再聽聞沈謹言尋死自盡,更是暗道不妙,立刻命宮女將她攙扶過來。

  沈青嵐正要哀婉地哭上幾聲,一抬頭,迎上太孫冰冷的目光,心里莫名地一涼。

  這不是她第一次見到太孫。

  當年她隨著顧莞寧去傅家做客,曾和太孫有過一面之緣。太孫俊美雍容,性情溫和,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眼前的青年男子,相貌和昔日沒太大改變,卻看不出半點溫和的樣子。目光冷凝如冰,無形的威勢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沈青嵐定定心神,擠出一絲笑容:“太孫殿下怎么會到婢妾的院子里來了…”

  “沒有人教導過你禮數嗎?”太孫冷冷地打斷沈青嵐:“你自小沒親娘,總有親爹在身邊。為何不會行禮?”

  沈青嵐:“…”

  沈青嵐臉孔陡然漲得通紅,明知太孫是故意揭她傷疤令她難堪,卻一個字都無法反駁。她如今只是太子侍妾,見了太孫,確實應該行禮。

  沈青嵐忍著心里的羞憤,斂衽行禮。

  太孫眼皮都未抬一下,冷然道:“阿言傷得很重,我將他帶到梧桐居里養傷。以后你不得靠近他半步。”

  沈青嵐一驚,急忙道:“阿言是婢妾同父同母的親弟弟。照顧他是婢妾分內之事,如何敢勞煩殿下。還是讓他留在荷香院吧…”

  冷冷地一瞥,將她未出口的話全部堵了回去。

  太孫定定地看著沈青嵐。

  沈青嵐心跳加劇,手心冒出了濕漉漉的冷汗。

  “你想軟禁阿言,令顧家顏面無光,令阿寧痛苦難過。”太孫緩緩張口,字字句句皆化作利箭,直直地飛向沈青嵐:“有我在,絕無可能。”

  沈青嵐下意識地為自己辯駁:“殿下誤會了。婢妾只是出于姐弟情意,不忍見阿言在普濟寺里辛苦度日,所以央求太子殿下,得了殿下首肯,才將阿言接進府中。絕無他意,更無傷害阿言的意思…”

  “滾!”太孫絲毫不掩飾心里的厭惡:“等父王回府,你只管去找父王告狀。現在立刻滾。”

  如果不是這個沈青嵐,顧莞寧不會有此劫難。定北侯府也不會陷入此等尷尬境地。

  他不會在此時動手。因為,他要將沈青嵐留給顧莞寧親手處置。

  沈青嵐此生從未受過年輕男子這樣的羞辱,一張俏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心中涌起無邊恨意。

  憑什么顧莞寧能擁有深愛自己的夫婿?而她,卻被心愛的男子當成棋子,送到好色昏庸年紀足以當她親爹的太子身邊?

  老天為何待她如此不公?

  她恨顧莞寧,更恨齊王世子。如今,她的仇敵名單里,又多了一個太孫!

  沈青嵐滿面羞憤地退了下去。

  小貴子壓低了聲音說道:“殿下,奴才剛才看著,這位沈美人怕是懷恨在心。走的時候臉都快扭曲了。少不得會在太子殿下耳邊吹枕邊風。”

  多事之秋,何苦再招惹麻煩。

  太孫冷笑一聲:“她想做什么,都由她。父王想來尋我的麻煩,有了現成的借口,也正合適。”

  太子張口讓顧莞寧去靜云庵一事,令本就面和心不和的父子兩人徹底生了隔閡。太孫心里一直憋著一股怒火。

  小貴子聞言暗暗心驚,低聲勸道:“殿下還是謹慎些為好。父子失和,總是不太妥當。萬一傳出去,也不體面。”

  太孫目中閃過冷意,淡淡說道:“我心中有數,你不必多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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