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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五章 舊情(一)

  箭一離弦,勢如破竹。

  窗欞只開了一條縫隙,嗖地一聲,箭已射過窗隙。

  窗戶陡然一頓。

  顧莞寧目光冷厲,毫不猶豫地又抽了一支箭,再次射了出去。

  第二支箭,從狹小的窗隙再次穿過,卻未碰觸到窗欞。如此精準的箭術,委實令人驚嘆。

  “你的箭術倒是頗有長進…”

  窗外話音未落,第三支箭穿窗而出。

  窗外悶哼一聲。

  顯然已被箭射中,受了傷。

  顧莞寧這才停了手,唇角扯出冷厲的弧度:“蕭睿!你再多說半個字,今日我就讓你命喪此處。”

  過了片刻,齊王世子的聲音才響起:“顧莞寧,你這般心狠手辣,不念半點舊日情意。竟真的要我性命!”

  剛才三箭,箭箭狠辣,絲毫未留情。

  顧莞寧冷笑一聲:“你說這話實在可笑。我們舊日有何情分?”

  “若真論心狠手辣,誰人能及你?祖母待你如何,你心中最該清楚。可你是如何對待祖母的?”

  “你明知道我母親不貞一事對定北侯府的名聲有損,明知祖母不愿這樁丑聞被世人知曉。你還是暗中設局,用沈青嵐做了棋子,解開這樁隱秘。陷我于水火不說,更令顧家為世人恥笑。”

  “你這么做,如何對得起祖母!如何對得起顧家!”

  “我們兩個之間的恩怨,你只管沖著我來,我毫無怨言。可你絲毫不顧及祖母,狼心狗肺,無情無義。蕭睿,我真替祖母不值,白疼了你這么一個白眼狼!”

  這一番痛斥怒罵,令齊王世子也憤怒起來,冷笑道:“我是白眼狼!我忍了幾年,才將此事揭露出來,已經對得住你了。若是我早些動手,你哪里還有這等風光!”

  “外祖母疼你是真的,哪里是真的心疼我。如果她疼我,當年就應該將你許配給我。”

  “在她心里,顧家永遠排在第一。我母親是她的親生女兒,我是她嫡親的外孫,她說舍便舍掉,讓顧海在朝堂上彈劾我,令我顏面掃地。她何曾顧過齊王府的顏面?何曾顧惜過我?”

  “既已成仇敵,我動用些手段對付敵人,有何不對?”

  兩人一個在窗里,一個在窗外,俱都血氣上涌,沒了平日的冷靜理智。

  顧莞寧冷笑道:“蕭睿,在你眼里,人人對不起你。是我顧莞寧負了你,是祖母苛待了你。像你這樣的人,就該隨心隨欲。其他人怎么想,都無關緊要。”

  “可惜,這只是你一廂情愿罷了!”

  “你所奢望苛求的,今生一樣都休想得到!”

  最后這句話,實在太過犀利狠辣!

  齊王世子再也無法忍耐,猛地推開窗欞,發出咯噔一聲響。整個人閃身躍進窗里,進了屋子里。

  山上本就有風,不時刮過樹枝,發出颯颯聲響。這一聲夾在其中,并不醒目。可還是驚動了睡在西廂房里的陳月娘。

  陳月娘本就和衣而眠,此時警覺而起,動作十分迅捷,只幾個呼吸就到了顧莞寧的屋外:“小姐!是否有毛賊?”

  屋內,顧莞寧和一身夜行衣的齊王世子蕭睿相對而立。

  齊王世子一身黑衣,左臂被箭擦傷,滲出了不少鮮血。只是鮮血浸入黑衣中,看著并不明顯罷了。

  他站在床邊,目光緊緊地盯著顧莞寧。

  顧莞寧冷冷回視。

  聽到陳月娘的聲音,顧莞寧眉頭動了一動,淡淡說道:“夫子不用驚慌,剛才窗外有一只野狗,已經被我用箭射傷跑了。”

  齊王世子:“…”

  齊王世子的俊臉比身上的夜行衣還要黑。

  門外的陳月娘先是一怔,很快反應過來。

  靜云庵圍墻頗高,別說野狗,就是野狼也翻不進來。顧莞寧這么說,顯然這個夜闖靜云庵的是她熟悉的人…

  陳月娘壓低了聲音問道:“既是如此,那小姐早些歇下吧!奴婢在門外守著。”

  聽到屋子里動靜不對,也能隨時闖進去。

  隔著門板,顧莞寧的聲音有些模糊:“不必了。夫子先回房吧!”

  看來,顧莞寧和這個“毛賊”說話,不愿被外人聽見。

  陳月娘瞬間心領神會,很快應了一聲。

  不過,她并未退回屋子里,而是悄然走到了幾米之外,將身形藏在了濃濃的夜色里。

  “野狗?”

  齊王世子薄而優美的嘴唇,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顧莞寧挑眉冷笑:“不然呢?難道我要說堂堂齊王世子,深更半夜地闖進堂嫂的屋子里來?”

  聽到堂嫂兩個字,齊王世子的目光愈發陰沉,臉上卻扯出譏諷的笑意:“我倒是不介意此事傳出去。到時候,大家伙兒少不得要在背后說些閑話。諸如有其母必有其女之類。”

  顧莞寧冷然回擊:“我和太孫感情甚佳,眾人皆知。倒是你,求而不得,心懷怨懟,先設局揭穿顧家陰私,如今又夜闖靜云庵,對自己的堂嫂心存不軌。若是傳到皇祖父耳中,不知皇祖父會怎么想。”

  齊王世子被堵得胸口發悶。

  是啊!

  如果不是顧慮重重,他大可以正大光明地前來拜會。何必要偷偷摸摸地半夜跑到靜云庵來…

  齊王世子不愿口舌落于下風,扯了扯唇角說道:“我們兩個半斤八兩,各有顧慮。在此時此地相會一事,不能讓任何人知曉。若是讓我那個小心眼愛吃醋的堂兄知道,怕是要泡進醋缸里了。”

  不得不說,齊王世子很了解太孫。

  想到蕭詡,顧莞寧眼中的冷意稍稍褪去,目光柔和了一些:“蕭詡雖然愛吃醋,心里卻信任我。就是知道你厚顏無恥地跑到我屋子里來,也不會生出疑心。”

  再沒人比蕭詡更清楚她對蕭睿的憎惡。

  看著一臉自信的顧莞寧,齊王世子心底壓抑了許久的嫉恨不甘頓時涌上心頭。

  為什么會這樣?

  明明他和她青梅竹馬,情投意合,是最合適的一對。為什么會演變到今天這一步?

  他到底做錯了什么?到底是哪里不及蕭詡?

  “顧莞寧,”齊王世子定定地看著顧莞寧,緩緩說道:“我心中一直存著疑惑,今日,我要問個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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