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哥兒的外傷確實已經好了,不過,頭腦中的淤血并未全部散開。
徐滄每日為麒哥兒施針,上下午各一次。之后,改成每日一次。到現在,是兩日才施針一次。還要一日三頓喝湯藥。
那湯藥又苦又澀,大人都難以下咽,更別說一個孩童了。
麒哥兒每日喝藥,都要鬧騰一番。只有太子妃在身邊哄著,才勉強肯喝幾口。
說起這些,太子妃也是一臉無奈:“這個麒哥兒,又愛哭又能撒嬌。這兩個多月,愈發肯黏著我。”
“我只有阿詡一個親兒子。阿詡自小還算康健,也頗為早慧懂事,并不煩心。后來自五歲起,就進了宮中生活。我雖疼兒子,倒沒為他操勞煩心。反而在麒哥兒身上操了不少心。”
顧莞寧笑道:“孩子就是這樣。誰對他好,心里最是清楚明白。麒哥兒這是知道母妃最心疼他,所以才黏著母妃不放。”
至于太子,一開始常來探望麒哥兒。時日一久,就沒了耐心。又開始了每日赴宴縱情聲色的生活。
前些日子太子又領了一個歌姬回府,新鮮勁還沒過,哪里還顧得上病中的麒哥兒。
太子妃不無自嘲地笑了一笑:“身為嫡母,教導庶子庶女本就是我分內的事。殿下信任我,才放心地將麒哥兒給我照顧。我應該感恩戴德才對。”
身為女子,被要求賢良淑德,為丈夫生兒育女打理庶務,還要教養庶出的子女…想想真是夠堵心的。
太子妃不想整日嘮叨訴苦,便對顧莞寧道:“你既是來了,就去看一看麒哥兒。”
顧莞寧點點頭,隨著太子妃一起去了麒哥兒的屋子里。
時值盛夏,天氣炎熱。
窗外知了聲陣陣。
麒哥兒的屋子里放置了幾個冰盆,屋子里涼絲絲的。
俊俏白皙的麒哥兒穿著大紅肚兜,和同樣穿著大紅肚兜的麟哥兒正頭靠著頭湊在一起,不知在說什么。
聽到腳步聲,兩個俊俏的男童一起轉過頭來,脆生生地喊道:“母妃,大嫂。”
顧莞寧微笑著應了一聲。
太子妃更是眉頭舒展,心中的些許怨氣頓時一掃而空。
養育孩子當然辛苦,卻也有許多樂趣和幸福。譬如此時此刻,兩個模樣一般俊美的小小孩童,都是這樣的依戀信賴她。在他們兩個面前,她就是撐起他們天空的大樹。
說她善良也好,說她傻也罷。
總之,她對兩個孩子,是真真切切地喜愛。
麟哥兒更淘氣壯實些,很快爬下床榻,邁著胖胖的小腿到了太子妃身邊,抱著太子妃的腿。
麒哥兒不甘示弱,也要下床榻。
太子妃嚇了一跳,忙道:“麒哥兒,你別亂動,母妃這就過去。”
說完,便抱起麟哥兒,走到床榻邊。
這一對雙生子是在前年臘月所生,到如今都有十八九個月。兩個孩子都很聰慧,早早就會說話,口齒頗為伶俐。
就是顧莞寧,對這一雙孩子也頗為喜歡。
太子妃抱著麟哥兒,騰不出手,顧莞寧便將床榻上的麒哥兒抱了起來。
愛美是男子本性。還是孩童的麒哥兒也未能免俗,對威嚴卻又美麗的大嫂充滿了孺慕之情。只是平日不敢過分親近…
孩子不懂什么叫威嚴,不過,在顧莞寧的面前從不敢肆意胡鬧。
今日被顧莞寧抱在懷中,麒哥兒頗為得意高興,沖麟哥兒扮了一個鬼臉:“大嫂喜歡我。”
麟哥兒頓時鬧騰不依,眨巴著大眼看了過來:“大嫂抱抱。”
太子妃又好氣又好笑,拍了拍麟哥兒的頭:“母妃抱你,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再胡鬧,今兒個別想吃晚飯了。”
麟哥兒立刻乖乖地說道:“我要母妃抱。”
真是乖覺的孩子。
顧莞寧啞然失笑。
就在此時,琳瑯匆匆來稟報:“啟稟太孫妃,小公子小小姐都醒了。”
顧莞寧自是立刻要回梧桐居。
麒哥兒怯怯地扯著她的衣襟:“大嫂,我也去。”
麟哥兒不甘示弱,立刻說道:“我也要去。看阿奕阿嬌。”
太子妃心里也惦記著一雙孫子孫女,略一思忖笑道:“麒哥兒的身子已經好了不少,抱出去走動一二也無妨。我帶著他們兩個一起去梧桐居,正好讓他們叔侄在一起玩耍,培養感情。”
顧莞寧欣然應了下來。
論輩分,麒哥兒麟哥兒兩人都是叔叔輩,阿奕阿嬌是晚輩。其實,年齡只相差一歲多。
也因此,當麒哥兒麟哥兒有模有樣地做出長輩樣子,奶聲奶氣地讓侄兒侄女喊三叔四叔的時候,惹得一屋子的人都笑彎了腰。
“我是三叔,”麒哥兒小臉很認真。
“我是四叔,”麟哥兒小臉很嚴肅。
阿奕眨巴眼睛,阿嬌直接打了個呵欠。
麒哥兒麟哥兒一起轉頭向太子妃告狀:“母妃,他們不叫我。”
太子妃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顧莞寧也笑個不停。一個月加起來的笑容,也不及今日多。孩子多了,果然就是熱鬧。
太子妃看著眨巴眼睛的阿奕,目中滿是慈愛:“阿奕,祖母抱一抱。”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抱起了阿奕。
阿嬌立刻咿咿呀呀地喊了起來。
“這是在爭寵呢!”顧莞寧失笑不已:“祖母抱弟弟,娘親來抱你好不好?”
顧莞寧小心翼翼又溫柔無比地將阿嬌抱進懷中。心里頓時被奇異的滿足塞得滿滿的。
這種滿足,和前世執政時大權在握無人敢忤逆的威嚴相比,是截然不同的喜悅。再苦再累,甘之如飴。
說來慚愧。前后兩輩子加起來,活了整整幾十年。直到今時今日,她才真正體會到了一個做母親的幸福和驕傲。
或許,老天讓她重活一回,就是為了讓她彌補前世所有的遺憾,過上全然不同的生活吧!
太子妃和顧莞寧各抱著孩子,坐在一起閑聊。
換在往日,麒哥兒麟哥兒少不得要到太子妃身邊撒嬌。
今日兩個孩子惦記著自己的長輩身份,不好意思和侄兒侄女爭寵,就這么眼巴巴地看著,也沒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