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市,七月末。
暑氣席卷全城,說話都帶著熱浪。
阡陌家園小區,秦昆打著石膏坐在家里,汗流浹背。
肌肉脫力了,和妙善斗法時,還傷到了小臂骨骼,胸口纏了一圈繃帶,右腿似乎也出現問題了。
奶奶的…
以為是小傷,可沒想到后遺癥這么大。
“秦雪!我要吃西瓜!”
秦昆吼了一嗓子,屋子里,穿著熱褲的傻妹妹顛了出來:“你都多大了,就找不到女孩子照顧嗎?杜姐姐呢?”
杜清寒?
誰知道呢。
估計帶著一幫手下不知道鉆誰家墓里去了吧。
“少廢話,你和鄒井犴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秦雪吐了吐舌頭,她和小鄒是情投意合,千萬得哄著點老哥,否則指不定會添什么亂。
冰鎮西瓜很爽口,秦昆滿意地吃完半個,一瘸一拐地走進房間。
滿屋子的鬼差,屋子里非常涼爽,但秦昆進來后,鬼差們有些受不了了。秦昆身上的陽氣又加重了幾分,在這個最熱的季節里,和一個行走的火爐無異。
現在,滿屋子的鬼差格外熱鬧,而且又多了一個。
那只鬼渾身濕漉漉的,披頭散發,亂發遮住眼簾。
定江鬼。
那次霧州市靈偵科慘案中,秦昆結識的大鬼。
原本住在江底河伯廟,現在似乎想通了,投奔了秦昆。
定江鬼 介紹:慘死水賊,死后定江。
級別:40(鬼將)
身份:無技能:踏浪軍,沉尸術法器:浮尸槳 潛力:90(絕代鬼將)
(綜合評價:生前有苦,死后無過)
定江鬼這幾日,習慣了秦昆這里的生活,但仍舊小心翼翼。
原因無他,自己這種級別的大鬼,秦上師家里,有足足八只!
而且還有一只鬼王!
鬼王夭夭是個刁蠻性子,折磨了自己兩天,苦不堪言,聽說她父親是一只陽間的鬼王,這種鬼二代,真不敢招惹。
八只鬼將中,為首的牛猛威嚴裹挾,夭夭都不敢造次,大姐頭嫁衣鬼,更是溫而厲的角色,不敢小覷。
下來的剝皮鬼、無頭鬼、吊死鬼、常公公、茶仙鬼,各有特色,有神經質一般的吊死鬼,有老油子一般的剝皮,有不愛說話的無頭,有什么事都喜歡立規矩的常公公,有云淡風輕地位最低的茶仙鬼。
總之,定江鬼大開眼界。
不過,他找到了一個同道——水和尚。
同樣死在水中,對水很親切。其實大多鬼并不喜歡水,水無常形,最為亂魂,五行之中,喜歡水火的鬼要么沒有,要么就是大鬼,大多數鬼是喜歡木的,這是后話。
定江鬼熟悉了環境后,基本成了水和尚的跟班,見到秦昆進來,水和尚肘了他一下,定江鬼立即上前。
“主…主子。”
一瘸一拐的秦昆,渾身燙的和火爐一樣,一點也不受這里歡迎。
陽氣太盛也不好,人的陽氣是固定量的,其實有時候說陽氣不足,不是陽氣少了,而是陽氣弱了。
陽氣弱的人氣息可以被鬼魅隨意啄咬,而陽氣足的,那些不長眼的敢吞下去,和吞炭無異。
現在的秦昆,屬于陽氣爆足一類,嫁衣鬼已經不敢對秦昆下口了。
“嗯,我的規矩,常長這幾天應該跟你講了。”
聽到定江鬼問好,秦昆開口回道。
“是,陰陽相濟,陰陽相安。”
“心里有數就行,別拘束,既然成了自己人,好好修煉,我供得起。”
秦昆叫出去牛猛,關上房門,定江鬼松了口氣。
當初第一次和秦昆見面時,秦昆用覆碗陣將自己困在岸邊,他發誓要和秦昆一決高下。這次來是完成這一目的的,但陰差陽錯成了秦昆的鬼差,感覺…有些復雜。
不過,他喜歡光明正大和同類待在一起。
客廳中,秦雪回屋了,旅游完從盲牙山回來,拿著手機估計網戀呢,鄒井犴拐走自己的妹妹,自己竟然毫不知情,心中很不爽。
牛猛在客廳,瞪著牛眼,不知道秦昆叫自己出來是何意,秦昆開門見山道:“兩件事,一,去一趟盲牙山,把鄒井犴揍一頓。挑幾個和你同行的。”
牛猛汗顏…
真…真揍啊…那可是苗人巫師,自己一個鬼,對他出手,壞規矩吧?
看秦昆不爽的模樣,牛猛沒敢拒絕。
“還…還有呢?”
“二,盲牙山離五巍山很近,去五巍山看看情況。”
這才是主要目的。
茅山丹會結束的那天,秦昆聽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五巍山封印被破了。
鎮山的龍槐鬼王不知所蹤,里面關的南嶺鬼王之流全被放了出來,那一群喪心病狂的家伙,絕非善類,茅山三玄劍中,追雷真人和赤銅真人已經去了,秦昆想要掌握一手資料,也必須去一趟。
這是靈偵總局馮羌下達的任務。
“好的。”
牛猛挑了吊死鬼剝皮鬼一起,立即出發。
臨江市,夜,二環高速。
一輛出租車行駛在公路上,司機有些犯困。
突然間,公路中間,走過一個人。
不,那根本不是人!
枯槁的皮膚,血紅的眼睛,身上還有藤蔓一樣的東西拖在地上,渾身很黏膩,在車燈的照射下反射著樹脂一樣的光芒。
急剎車刺破夜空。
那個人打開車門,疲憊地坐到副駕。
“老城區,魁山老宅…”
“你你你你你你是誰…我我我我我我不認識你…”
司機牙關打顫,驚恐地看著枯皮人,突然間,枯皮人反手一耳光抽在司機的臉上。
“不認識我,就敢在龍槐鬼城的地界開靈車?誰給你的膽子?”
枯皮人疲憊地靠在座位上,戾氣不減,渾身的汁液滲入車座,似乎受了重傷,他身上出現一條藤蔓纏住司機的脖子,司機求生暴漲。
“不要殺我,我認識道門上師!!!你敢殺我,他會為我報仇的!”
枯皮人抬起眼皮,意外道:“哦?你認識誰?”
“秦昆!”
“不認識。”
枯皮人本來想將這個開靈車的弄死,大晚上,在臨江市地界亂竄,根本不符自己的規矩,但發現他身上似乎沒有什么臭氣,應該不是害人的,便饒他一命好了。
司機姓鄺,死了兩年了,從來沒拉過這么兇狠的客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總之枯皮人再也沒跟司機說過話,司機發現他身上出現幾條藤蔓纏在方向盤和油門上,竟然將車發動了。
車速很快,一騎絕塵。
從二環到老城區,只用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
枯皮人下車:“以后不要讓我知道,你大晚上開車滿城的跑。”
車門轟地一聲關上,司機看著已經裂開的車門,還有黏膩的副駕,驚魂未定地走了。
面前是一個上了年頭的建筑。
枯皮人抬頭,看著這個破舊的宅院。
上書‘內龍出地火’,下書‘無心成虎倀’。
斑駁的匾額寫著四個大字:魁山老宅。
呼——
一陣狂風突如其來出現,吹散夏日的酷暑。
魁山老宅中,正在值夜的蘇琳渾身一哆嗦,驚恐地朝著外面走去。
只是院中,師父景三生已經推著師公葛戰出來了。
“師父,這股風是…”
“琳琳,回去。”景三生沒有解釋,直接開口吩咐道。
蘇琳返回屋子,好奇地躲在窗口,看到門口走來一個疲憊的虛影。步伐踉蹌,樣貌恐怖,臉上還有樹木才有的細須,身后拖著幾條長長的藤蔓。
“你回來了,好久不見。”
葛戰見到那個家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那只虛影見了葛戰,仿佛老熟人一樣朝他點頭致意。
“葛龍頭,我很虛弱,需要一個休息的地方…”
葛戰指了指院中的幾顆槐樹。
“委屈一下,先待在這里吧。”
那個枯皮人感激地點了點頭:“感謝收留。”
說完,鉆入槐樹中,消失不見。
陰風停止,酷暑再次襲來,仿佛剛才,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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