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很長,兩旁都是門,有些門里似乎關著人,不斷有慘叫從門里發出。
這些門上,貼著八卦符陣,八張符紙,時不時會被一股無形的氣息頂起來,仿佛門里的東西要沖出來一樣。
秦昆的天眼,似乎被符陣阻擋,看不透里面,不過能感覺到,里面的東西,并不是什么干凈的家伙。
“停尸房還有多遠?”
“馬上就到了,魯頭就在那邊。”
“早上那些尸體抬回去后,沒什么事吧?”
小衛道:“沒有,秦先生,我知道你擔心什么,放心吧,那些尸體都被扎了封魂針。”
沒事嗎?
那就再好不過…
秦昆幾人已經走了5分鐘了,這里岔路極多,仿佛一座地下監獄,一些門上符紙已經破損發白,上面貼著的新的符紙,越往深處走,門里的叫聲越響亮。
秦昆忍不住問道:“小衛,這里面都關的是什么?”
“秦先生,你應該知道的。”衛偉打了個馬虎眼,言語間又像是肯定了秦昆的猜測。
秦昆就更好奇了。
“如果是臟東西的話,為什么不滅了它們?”
“滅?”衛偉苦笑,“秦先生,我們可不像你,有那么大的本事。玩槍耍刀我們還行,碰上這些不可說的東西,怎么滅?槍打火燒不頂用啊。”
秦昆還想問,李崇點了根煙道:“這里面都是大鬼。最弱也是惡鬼之流,甚至有鬼將。惡鬼不死沒聽過嗎?更別說鬼將了,要弄死他們,必須得等他們一心跟你拼死決斗的時候,又或者,你能秒殺對方。”
秦昆不理解,李崇道:“我知道你想問什么,聽景三生說過,當年楊慎留給靈偵總局一些東西,讓他們可以鎮壓拘禁那些道行很深的邪祟。所以他們能捉住那些臟東西,但沒法滅了他們,只能關在這里。”
楊慎…
又是楊慎。
自從知道靈偵總局開始,秦昆有時候會把廟堂和江湖的概念混淆,看樣子,這也是楊慎當年設立靈偵總局的目的。
只是…這樣好嗎?
江湖有江湖的規矩,廟堂有廟堂的規矩,如同皓月繁星,誰都說不清,到底是皓月讓人迷醉,還是繁星讓人心曠神怡,每當夜空放晴之時,皓月繁星,到底是相互輝映,還是互搶風頭?
秦昆無法判斷。
那個從一開始就沒說話的短發女人一怔:“你們也知道老局座?”
李崇嗤笑:“什么叫我們也?楊慎是屬于生死道的前輩,我們會不知道嗎?”
“不可能!”短發女人道,“那是民國時期就授勛老軍人。”
“小娘皮,你故事聽多了吧?楊慎是軍人?我打死造謠的王八蛋!”
李崇就算不喜歡斗宗,但對自己道士的身份,還是自豪的,怎么也接受不了,上代陪天狗是軍人這種說法。
“小痞子,這里不許抽煙。”
“誰定的規矩?萬人郎?讓他到我面前來,看看他敢掐了我的煙嗎?”
“楊老局座定的。”
“艸。”
李崇一口煙嗆到嗓子里,怨念無比,不過還是把煙滅了。
衛偉跟萬人郎出去過幾次,自然見過李崇,萬人郎也提過他這個師弟,道術雖然不精通,但體術,卻是三人里面最能打的。
他害怕李崇記仇,轉了話題:“秦先生,當年楊老局座…”
秦昆打斷:“為什么把他叫局座?這稱呼怪怪的…”
衛偉苦笑:“他自己要求的,之后每一代的頭兒都被叫做局座,有人說過他們想獨立在機要部門之外,又想獲得上層的承認,誰知道呢…”
“不好意思,請繼續…”
“當年這樣的地方,老局座親自主持,建了3處,一處就是這里,后來被改成防空洞,荒廢了,最近才改建恢復。另一處在羊城,第三處,就是現在的燕京靈偵總局了。楊老局座當年還訂下的規矩,有一條叫‘因果賬’,今天你幫了我們大忙,我會幫你申請一下獎勵的。”
“呵呵,那就麻煩了。”
說話的時候,不知不覺,停尸房到了。
與秦昆想象中的停尸房絕對不一樣。
與秦昆單位,臨江市殯儀館的停尸房也一點都不一樣。
這里的停尸房,第一印象,就是大!
3米高的大門,半米厚,上面綠銹遍布,好似一座封存已久的地下陰門。一開門,一個籃球場一樣停尸房,映入眼簾。
上百個停尸位,停放著接近半數的尸體,尸體蓋著白布,這里沒開空調,自然溫度已經是零下。
除了停尸床,里面有十幾個穿著制服、套了一層白大褂的工作人員,檢查著各類尸體。
這個房間,已經可以用倉庫來形容,頂上不是天花板,而是天然的洞穴石頂,而且沒有照明設備,四周插著幾根牛油巨燭,借著金燦燦的反光黃紙,將光線均勻分散到每一個床位之上。
空氣中,是很熟悉的味道。
尸臭。
零度以下的尸臭,其實味道并不大,聞起來其實很淡,不過那種淡臭有種天然讓人惡心的味道。
一進門,短發女人就捂住嘴。
她戴起口罩,將鼻孔遮蓋,但仍舊不是這味道的對手,胃里痙攣,干嘔起來。
小衛捏著鼻子,苦著臉道:“秦先生…你注意點,這臭味雖然不濃,但特別讓人反胃,不知道為什么…我跟魯頭出入過幾次,現在還能強一點…”
秦昆發現李崇沒說話,回頭,看到他已經在吐了。
秦昆無奈搖搖頭。
停尸房,一個穿草鞋的道士看向門口,發現是小衛和小安來了,而且還帶了兩個人。
“秦小哥,李道友,貧道見禮。”
魯道長雙手一扣,指節凸起,擺出鬼頭形狀,標準生死道的禮節,可能因為師門不出名,所以也沒報切口。
見禮完,他發現秦昆穿著病號服,還提著輸液架,上面掛著一個吊瓶,這造型,著實罕見。
“不知二人前來,有何貴干?”
秦昆點了點頭,問道:“魯道長,那個光頭的尸體在里面嗎?”
光頭克拉格,正是秦昆唯一一個沒有虐殺致死的黑魂使徒。鑿命錐從下頜穿入腦子里,在之前,秦昆雙臂曾被他死死抓住。
秦昆覺得,反血咒,就是這時候被施種的。
如果黃金王說的是真的,被他殺的人里真有一個沒死的話,那人,只能是克拉格。
魯道長一愣:“在的。”
魯道長不明白秦昆為什么大費周章,沖著一個尸體專門過來一趟。
他拿著記錄本,帶秦昆來到一個停尸床旁:“編號026床,就是這個。”
尸體蓋著白布,上面有血液流出,白布外面貼著符紙,還有幾處尖銳的凸起,里面應該是被扎了針。
“秦昆,我知道你有辦法,快拿出點東西,不然又得吐了。”
李崇跟在秦昆后面,胃部更加惡心。
這張停尸床在中間擺著,那些淡淡的尸臭聚攏過來,對胃部、對嗅覺,就是一種折磨。李崇知道,這是‘穢氣’,極陰,極臟,聞得多了,自然會引起身體的不適。
秦昆手掌一翻,上面出現了幾個綠色的葉卷。
“嚼爛,別咽。”
李崇迅速照做,葉子苦澀無比,嚼的人欲生欲死,不過入口后,那尸臭的惡心感立即消失,精神都為之一振。
“這是什么…我也來一個?”
短發女人好奇,看到李崇不再干嘔,覺得好神奇,這葉子肯定是什么不得了的東西。她知道萬科長出身道門,難不成這是道門的靈葉?
“可以,隨便拿。”秦昆攤開手。
短發女人挑了個葉卷嚼下,面部緊皺:“好苦啊…”
只是苦勁過后,那種惡心的反胃感就消失了,讓短發女人呆在當場。
“苦槐葉?秦小哥,你和酆都門客有關系?”
魯道長一愣,這玩意,采摘自苦槐樹,但需要經過特殊加工,才能起到防‘穢’的作用。沒想到秦昆還有這東西。
“嗯,我單位就是殯儀館。”
秦昆回答完魯道長的問題,沒再多話,掀開克拉格的蓋尸布。
克拉格下頜被洞穿,腦脊液和血漿從鼻孔中流下,有些晶瑩,臉上,胸口,幾處秦昆叫不上名字的大穴,都扎著封魂針。
秦昆放下輸液架,靜靜地站在旁邊。
突然,停尸房響起低沉地虎吼:“是你自己起來,還是我叫你起來?”
聲音回蕩,幾個工作的白大褂都被這個聲音嚇了一跳。
魯道長幾人一愣,不明白秦昆是在做什么。
李崇也是一愣,繼而神秘地笑了笑,吊兒郎當地走到另一邊,封住了那邊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