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新泥,剛下過雨,地面枯葉繁多,這幾天是采菌的好日子。
不過晚上1點,秦昆走在林子里,可不是為了采菌來的。
這一行,總共有四個人,秦昆,吳雄,景三生,錢鐵山,為了安撫村民情緒,楚道被留在石洞村,以防不測。
“快點!子時正中馬上過了,都磨磨唧唧干嘛呢?”
秦昆走在最前面,打著手電催促。
二半夜,景三生渾身冰涼,冷風從袖子里灌入,身后還背著一個濕臭的東西,大為惱火:“你一個人吊兩只手,走的當然快,沒見老子還背尸體嗎!”
白衣小警錢鐵山也黑著臉,他后背也是一具死尸,有幾次親密接觸,讓久經一線的他也忍不住想吐:“為什么我們要把死者帶過來,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秦昆鄙夷地望了他們一眼,小聲道:“本事不大,屁事不少。”
二人壓住心中的火,要不是你剛說能解決問題,誰會聽你的啊!!
吳雄在秦昆后面,提著一個大食盒,挎著一個大籃子,都是雞血香燭什么的,手中還拿著一盞油燈。
看到綠色的燈焰往右飄,吳雄道:“這邊走。”
此燈為燭宗七燈之一,引魂燈,傳說黑白無常便有這盞燈,為他們指引陽間之路,以防迷失方向,引魂燈有且只有一個用處,便是指路。
在石洞村中,楚道得知秦昆要去發現死者的地方,便叫來一個發現尸體的村民,讓他握著油燈,默默想著從這里怎么去發現尸體的地方。
待他腦中將山路回憶完后,突然凌空一抓,將其念頭抓出,撒入燈中,即便這里是晚上,引魂燈依然能為他們指明方向。
吳雄走了一會,對秦昆道:“秦小兄弟,到了。”
燈火閃了兩下,啪,爆了個燈花,滅了。
秦昆用手電照了一處空地:“尸體放到這吧。”
景三生雖說不作道士打扮,但仍是道門出身,錢鐵山是一線刑警,二人見過不少尸體,但像今天這樣背尸體,可是頭一次。
錢鐵山年紀和王守一相仿,不到30歲,刑偵大隊二隊隊長,說是二隊,北郊分局警力不足的緣故,他們二隊就倆人。
那個副隊長,已經回警局請示上級了。
“秦昆,死者尸體是極其重要的證據,你現在所做的一切,已經算是破壞現場了!一會法醫來了,見不到兩具尸體,你會被…”
“判刑是吧?別欺負法盲,我的錢隊長,你也不看看,你們北郊分局其他刑警都不搭理這種事,怎么派你這小年輕來了?”
“正因為我年輕!”錢鐵山想也不想答道。
秦昆看著錢鐵山樣子像是看一個傻缺,“我剛問過老村長了,老村長說一出事村支書就把詳細情況匯報給了分局,死了11個人,在山里溺斃,那可是大案。身上沾著都是白湖的水草,嘴巴里還有白湖深處才有的水生蟲,你們北郊分局已經有人看過一次回去了。”
什、什么?有人來過了??怎么可能,他和副隊長明明是第二個來的啊。
錢鐵山看到秦昆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捉住了什么念頭,又還沒完全開竅。
“你什么意思?”錢鐵山皺眉道。
秦昆在地上鋪了草席,又鋪上一層白布,將兩具尸體放平,剝光,擦拭干凈,從吳雄那里拿來了他們的壽衣給他們換上,和干工作一樣,為他們整理儀容。
秦昆做的小心翼翼,像個神圣的儀式一樣,一切弄完,才回答道:“意思就是,你和你的副手只是過來安穩村民情緒的,走個過場。”
“胡說八道!”錢鐵山不信。
秦昆道:“景老虎,告訴他,你師叔葛戰是哪個單位的。”
嗯?這跟我師叔又有什么關系。
景三生皺著眉,他師叔葛戰,之所以不怎么受南宗認可,原因就是和廟堂走的太近,不少人都在說葛戰空有一身本事,卻是廟堂狗腿子。
這個年頭,混江湖的,臉面還是很重要的。斗宗也因為葛戰有些挺不直腰桿。
景三生冷哼一聲:“秦昆,我警告你不要拿我師叔說事!截血教能被覆滅,是我師叔立下了功勞!要不是吳雄連那個老瘋子斗不過,楊爺又身受重傷,我師叔根本不會破壞江湖規矩,請廟堂幫忙!!”
“問你問題你廢話怎么那么多。”
秦昆手指點在尸體喉間、丹田、胸口,這是牛猛教他的回魂法。
景三生黑著臉道:“燕京特別行動局第九局。”
錢鐵山納悶地看向秦昆:“什么意思?”
“靈偵總局。”
一旁沉默的吳雄突然一嘆,開口道,“民國二十年設立,恰逢偽滿洲國建立,專門處理靈異刑事案件的地方。第一任局座,就是楊爺…”
嗯?!!
這次輪到秦昆發呆了,他沒想到,靈偵總局竟然是…楊慎創辦的?
這讓他難以置信。
算算年紀,楊慎死的時候,恐怕也70多歲了,難怪他們叫他楊爺。
景三生冷哼一聲:“當初楊爺接受孫先生邀請加入革命軍,對付刺殺者,關東軍的大薩滿,日本的陰陽師,那些年風頭無兩,刺殺頻繁。楊爺便帶著我師父、吳雄的師父、楚道的師父,成立了靈偵總局,屬于民國特編。”
“后來孫先生死了,靈偵總局又收了些江湖的奇人異士,楊爺被排擠,便離開了那里。之后,我師叔出師后,不知為何加入了那個地方。”
景三生很不情愿地解釋了一通。
錢鐵山像聽天書一樣,表示難以置信。
燕京?
那不是首都嗎?靈偵總局是什么單位,為什么他從沒聽過?
錢鐵山還想問什么,被秦昆打斷。
“讓你過來,不是讓你問問題的。一些事情說了你也理解不了,好了,給我閉嘴。”秦昆氣沉丹田,手指搓上磷粉,點燃長香。
“四象回元陣!”
接下來,讓眾人更錯愕的一幕出現了。
秦昆面前,三碗雞血擺好,黃紙蘸著血,包裹著那尸體脖子、手腕、腳腕,三把長香同時燃起,總共有七八十根,一時間煙熏火燎。
香火繚繞之中,兩具尸體發出一聲干澀的低吼,突然睜開眼。
“媽呀!詐尸了!!!”
錢鐵山大驚失色,一屁股跌在地上。
怎么會?
景三生同樣吃驚無比,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吳雄和楚道不是說過,這些死者命魂已碎嗎?怎么還會回魂?!
景三生的手電光直射著尸體面部,純白的眼仁,幾乎看不到瞳孔,那尸體一睜眼,似乎很疑惑,浮腫慘白的臉,看到秦昆在幫自己整理著衣領。
“你是誰?!你救了我嗎?”那尸體瞪大眼睛,眼白中終于有了針尖大小的瞳孔,在手電光下格外滲人。
“我是吳彥祖。”秦昆見到那尸體似乎覺得勒人,要撕扯脖子上、手腕上的符紙,打開他們的手。
“別激動,我并沒救你,你已經死了,現在只是回光返照而已,來,兄弟,先干了這碗雞血。”
秦昆見到那尸體拒絕秦昆的建議,掙扎要跑,朝景三生和錢鐵山道,“掰開他的嘴,把雞血灌下去!!快!子時正中馬上過了!”
錢鐵山已經有些肝膽俱裂了,死人他不怕、殺人犯他也不怕,但是這種死而復生的尸體到底是什么啊?!
錢鐵山小腿發抖,渾身沒有力氣。
景三生則踟躕在旁,當他發現秦昆用一種‘你到底行不行’的目光在打量自己時,瞬間氣急敗壞,一把抓住那句尸體,粗暴吼道:“想喝尿還是喝血?都不想?那必須選一個!你老搖頭是什么意思?老子的威脅不管用嗎?我告訴你,你已經死了,給你喝雞血是為你好!怎么還搖頭?”
吳雄汗顏湊上來:“景師弟,你快把他掐死了,別說那么多,直接灌。”
另一具尸體想跑,秦昆躍步上前,拎小雞一樣一把擒住他的脖子。
“放開我!這里有水鬼!!我要逃跑…你們會死的!!再不跑真沒命了!”
那個村民顯然驚懼過度,被水鬼嚇破了膽子。
啪,秦昆一耳光抽過去。
“你早沒命了!還逃個屁,現在水鬼都沒你嚇人,趕緊喝。”
秦昆捏開他下頜,疼的那個村民倒吸涼氣,強行將雞血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