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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炮 轟 轟】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八炮齊鳴,八響震天,八顆圓滾滾、烏溜溜的碩大鐵球先后從炮口噴出,炸開一蓬蓬星火,挾八股淡淡尾煙,朝密集如潮的鐵騎洪流呼嘯而去。

  八門龍吼炮身劇烈一震,周圍騰起大團煙塵,炮身向后猛坐,足足退出七八步遠,生生被鐵樁栓住,粗大的鐵鏈嘩啦劇震,總算停下來。

  “清膛!裝填!”

  各炮手、輔炮根本顧不上觀看炮擊效果,輔炮手持拖把似地濕潤膛刷,飛快清理炮管里的火藥鐵屑殘渣,炮手則在觀察手的觀測計算下,調整發射藥的份量及導火索的長短,將藥包用長桿推進炮膛,再推進鐵球…前后不過一分鐘,第二次發射準備已完成。

  此時戰場上空,八顆鐵球呼嘯降臨,下方則是卷起漫天煙塵的密密麻麻的鐵騎沖陣。下一刻,八顆鐵球轟隆砸入,在鐵蹄間彈跳,在血肉中起舞,一路嘭嘭橫掃,爆開一團團血霧,直到被潮水般的鐵騎吞沒。

  僅僅這一波齊射轟擊,就造成元軍鐵騎驚人殺傷。直接被鐵球轟殺的鐵浮圖就有四、五十騎之多,而間接受到波及墜馬而斃的鐵浮圖也差不多是這個數目。

  八炮齊轟,就干掉了近百騎鐵浮圖,而在正常情況下,宋軍至少要布陣一支萬人槍牌陣,才有可能取得這樣的戰果。如此恐怖的殺傷力與超值性價比,著實令這個時代的將領為之震憾咋舌。

  如果是步兵沖陣,這八顆鐵球掃出的血肉缺口,足以讓一支同樣數量的軍陣潰陣,然而騎兵卻不一樣。元軍鐵騎沖刺太快,騎陣剛剛被鐵球掃出八個缺口,就被隨后的騎兵迅速填補,整個陣形依然無缺,仿佛那顆掃出一條血路的鐵球只是濺起鐵騎洪流的八朵血浪,轉瞬即逝。

  “咬下了一塊肉,還不夠。”用千里鏡看到這驚人戰果的呼延嘯呼呼喘氣,渾身冒汗,重重噴出一口熱氣,“再來!”

  又是一連串報告“裝填完畢”之后,呼延嘯令旗狠狠劈下,第二波齊射嗵嗵響起,在十數萬元軍驚恐目光中,八顆鐵球再次掀起腥風血雨。

  轟!血肉爆開,破碎的甲片四濺,叮叮叮擊打在百家奴的翎根甲上,其中半片殘破鐵葉激射而來,深深嵌入百家奴的左臉頰,頓時血流如注。

  百家奴絲毫不理會臉頰劇痛,更不顧身前被鐵球砸得粉碎的扈從騎士及從身旁呼嘯而過的鐵球,瞪著血紅的眼珠子,聲嘶力竭大吼:“還有百步!沖過去,殺宋人!”

  身邊扈從騎士齊聲應和:“沖過去!殺宋人!”

  更多的鐵浮圖狂怒的悶聲從生鐵面罩里傳出:“沖過去!殺宋人!”

  聲音滾滾,甚囂塵上。

  中軍陣內,趙獵緊握的左拳重重捶擊在巢車圍欄上:“還有一輪!”

  前軍陣后,江風烈大麾獵獵,手慢慢伸出,抓起一支令牌…

  呼延嘯兩手捏著兩支令旗,一支劈下開炮,一支高舉撤離。

  火槍兵陣前方,施揚策馬來回飛馳,不斷高呼:“火槍兵兄弟們,今日開葷,殺一騎者,以三級陣獲算!”

  三級陣獲,即為百戶軍功,也就是任殺一敵皆按殺百戶算軍功,而元軍任一鐵浮圖都能稱得上百戶級,與三級陣獲完全對等。

  火槍兵陣齊吼:“護!”

  戰陣前響起一片裝填彈藥及衣甲振動嘩啦之聲。

  “第三擊——開炮!”

  八炮齊鳴的瞬間,江風烈令箭一扔:“龍吼炮陣撤離。”

  聽到陣后吹角,呼延嘯令旗高舉,上面只有一個大大的“撤”字。

  龍吼炮陣前頓時一陣拉車拽騾、轉炮扛箱之聲大作。這種快速撤離炮營上下早已演練過百十遍,并且每次演練時陣前都有宋軍騎兵來回沖刺刺激加碼,炮營兄弟們早已適應。雖然遠遠談不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至少也有幾分萬馬騰于側而腳不軟的樣子了…

  敵軍沖陣,有所謂“臨敵不過三矢”之說,也就是說最多只能射三箭,就要退到陣后,否則敵軍就會沖到眼前。而火炮雖然在射程上遠遠超過箭矢,能在很遠就對敵軍發動打擊,但火炮的裝填也遠較箭矢復雜耗時。尤其面對元軍鐵騎沖陣,兩軍距離飛速縮短,火炮能發射的次數,也僅僅只有三輪。

  然而就是這三輪炮轟,二十四顆鐵球先后滾進三千騎陣里,如同石頭砸進瓷器堆,破碎一片,無可阻擋,直接加間接殺死的鐵浮圖,超過了三百騎——鐵浮圖沖陣,只要落馬,必死,沒有傷者。

  三千鐵浮圖,還沒沖到宋軍陣前,就損失了一成,這樣的傷亡堪稱慘重。

  “火炮,好一個火炮…”遠遠觀戰的伯顏將折斷的金鞭緊緊攥在手里,仿佛在使勁捏碎什么。

  “宋人火炮陣撤退了!”不少元軍將領咬牙低吼,“沖!沖上去,踏滅宋人的火炮陣!”

  就在這時,遠處鐵浮圖沖陣前排,突然像陷入地坑般,人馬皆沉,轟隆隆翻滾,上百匹戰馬悲鳴與騎士的慘嚎聲,直沖云霄。

  鐵浮圖騎陣,終于沖進木樁陣。

  木樁如林,最前沿距火槍兵陣與火炮陣八十步,最后沿距兩陣三十步。這五十步范圍內的木樁陣,就是騎兵的荊棘叢林。鐵浮圖要想沖過去,勢必要付出慘重代價。這個代價絕不亞于火炮三輪轟,甚至猶有過之。

  這一刻,鐵浮圖別無選擇,明知必死,他們也只能沖鋒。

  隨著一個又一個鐵塔般的騎士兇猛沖擊,木樁陣轟聲不絕,尖樁傾倒、折斷,碎木亂飛。無論是堅硬的木樁還是激飛的木刺,對渾身包裹重甲的騎士都無法損傷半分,甚至對同樣裹著甲具的戰馬也損傷有限,唯獨對脆弱的馬腿卻是致命的傷害。

  三尺木樁,專攻下三路,而鐵浮圖的破綻,就在這“下三路”。

  一匹匹全身覆甲的戰馬,被交錯雜亂的木樁絆倒,重達千斤的人馬轟然摔下,一時未死,但身披如此沉重的鎧甲,一旦摔倒卻難以爬起,如同一只只翻肚皮的鐵烏龜——這身龜殼給他們帶來強大的防御,但同時也帶來沉重負荷,是所謂成也重甲,敗也重甲。

  而這些摔倒的鐵浮圖,不但為后繼大軍沖破障礙,更成為后繼大軍的踏腳石——雖然很殘酷,然而這正是戰爭的本質。

  此時距鐵浮圖不過數十步,完全直面鐵浮圖的火槍兵與炮營護衛槍牌兵們,看著如同撲火的飛蛾、前赴后繼沖進木樁陣的鐵浮圖,無不為蒙元騎兵那悍不畏死的兇悍所震,更為那滾滾壓來的鐵甲騎墻所懾。許多士兵口干舌燥,臉色蒼白,胸口憋悶,幾乎喘不過氣來——這就是古代坦克陣,重騎沖鋒之威。

  盡管許多士兵握槍的手指節發白,極度緊張,但都能忍住沒有亂開槍,因為此時鐵浮圖還沒有進入最佳射程。

  就在這時,炮營護衛陣突然往兩邊裂開,一陣沉悶的車輪轱轆傳來。

  同時,呼延嘯囂張的大嗓門響起:“虎吼炮準備,給老子干死這幫狗娘養鐵浮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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