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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五章 鄭智,你到底要什么?

  鄭智就這般斜著還在滴血的長刀,一臉的血跡,冷眼掃視著朝堂眾人。

  朝堂之上,竟然沒有一人再說話語,甚至連頭都抬不起來。

  大殿殺人,實在太過駭人聽聞,趙佶還在大殿之上端坐,鄭智卻是一言不合拔刀砍頭,這大宋,甚至前后幾百年任何朝堂之上、任何皇帝面前,都未發生過這種事情。

  大宋到得如今,國破家亡在即,朝堂數百人,竟無一個是男兒!興許真要歷數北宋末年還算剛烈的臣子,比如張叔夜,此時卻在山東,面對即將到來的燕王悍卒,也在左右為難。

  宗澤此時六十有四,之前宗澤因為不尊道教獲罪,兩年前才剛剛重獲自由,再次啟用。如今不過只是巴州的通判而已。

  歷數這些朝堂上的大小官員,鄭智絕大多數不認識,甚至鄭智與這朝堂上的諸位,從未有過交流。

  之前的鄭智,甚至與這些人交好的資格都沒有。沒有進過官學,沒有座師,沒有考過科舉,光憑鄭智的幾首詩詞,甚至都沒有資格進入這個真正的文人圈子。那些打過交道的一些東京士子,在這些官員面前也不過是小學生而已。

  鄭智從來都沒有真正走進過大宋的官場。在局勢變化之前,這些官員心中的鄭智,也不過就是童貫手下一個比較能打的武夫,即便封了一個文官的名頭,不過也是一個太監手下有文官名頭的武夫。

  直到現在,這些大宋朝士族的頂級集團,方才知道,武夫一怒,也可以流血千里。

  “還有誰?”鄭智身形慢慢轉動,看著朝堂所有人,話語狠厲喊道。

  還有誰?此時自然是沒有誰了,沒有誰想要上前送死。

  趙佶面色慘白,事情出乎了趙佶的預料,之所以出乎了趙佶的預料,只因為鄭智之前表現得太過尊敬有禮,讓趙佶對鄭智產生了錯覺,只覺得鄭智當如種師道一般,即便趙佶對種師道有過愧疚,種師道也是不計前嫌,甚至以死明志。

  趙佶的錯覺便是以為自己如此自省,如此認錯,鄭智也表現得極為恭敬。那么鄭智應該也是如種師道一般對他忠心有加。

  場面已然有些尷尬,鄭智提著長刀到處環視,廊柱邊的軍漢也是把手放在刀柄之上,虎視眈眈。大臣們更是戰戰兢兢,低頭不語。

  趙佶站起身來,便是出言回旋:“鄭卿,殿中諸位,皆是朝廷有功之臣,為國為民鞠躬盡瘁。鄭卿大概是有些誤會了,朕再次臨朝,本也該有一番禮法程序,奈何現狀有些無奈,一切從權,自當與諸位說清楚一些。”

  鄭智聽得趙佶出言緩和氣氛,停住了身形,回頭看了看趙佶,開口說道:“陛下有所不知,朝堂諸位,多是忠義之輩。卻是也有不少亂臣賊子,若非朝中有亂臣賊子,何以能讓陛下受這番委屈。臣如今入得東京,便是要為陛下清君側,把這些亂臣賊子一網打盡。對待這些不忠不孝之輩,一定要殺,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不足以告世人!”

  鄭智語氣極為強硬,完全不似與皇帝說話該有的口氣。

  趙佶聽起來自然是覺得有些刺耳,卻是也無法,只得連忙錯開話題道:“朕今日臨朝,想來朝中眾卿皆是支持的,鄭卿速速收了刀兵,大殿殺人,實在有些不妥。”

  鄭智聞言,卻是也不收刀,而是轉過頭來看著這些官員,開口說道:“從今日起,尚書、中書、門下三省,皆由燕王府派人代管,殿前司與樞密院,也由河北軍將暫行管理。待得查清朝中亂臣賊子之后,再與諸位商議仆射侍郎之事。”

  聽得此語,趙佶面色鐵青,到得此時,鄭智已然圖窮匕見,趙佶哪里還能不明白。

  便是眾多官員也驚訝得不由自主抬起頭去看鄭智。

  代管,暫行管理的話語,便也騙不到趙佶了,便聽趙佶開口問道:“不知燕王準備如何查找亂臣賊子?”

  趙佶此問,便是想要鄭智說一個辦法,至少也說一個怎么交接的程序。什么時候,什么情況才能把大權交換朝廷。

  只聽鄭智答道:“陛下,臣之法,最為合理。便是清查所有官員財產,但凡有不能言明合理合法來路的財產,全部充公,數額特別巨大者,定然就是貪污受賄所得,嚴懲不貸。如此才能確保朝堂諸公清白名聲。貪污受賄之輩,當公示于百姓,受天下人唾罵,以正視聽,以顯陛下仁政。”

  趙佶聞言,心中又是一團亂麻,若是按理按法來說,鄭智說言,倒是并無什么問題。但是趙佶心中更深知這些官員個個都是豪富,便也經不起查。更何況這大宋朝本身就是與士大夫共進退的,便更不能如此來行事。

  便聽趙佶帶著商量的語氣開口說道:“燕王,此法好則好矣,但是太祖有言,當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皇家之天下,也是士大夫之天下。士大夫富庶一點,倒也無妨。燕王當寬以待人,將來也會受人感激,不可太過嚴苛,致使天下人人自危,便是亂了國家根基。燕王以為如何?”

  眾多官員聽得趙佶之語,便是長出一口大氣,而今整個東京城皆在刀俎之下,趙佶一言,不知收攏了多少人心。

  眾人便又去看鄭智,看鄭智會是一個什么反應。卻聽鄭智開口說道:“陛下言之有理,臣必不會嚴苛待人,自當與諸位朝堂棟梁多多交好。”

  趙佶聞言,心情稍稍好了一點,看了看大殿眾人,看得這般氣氛之下,實在不想多待,嘆氣說道:“無事便退朝吧。”

  說完此語,趙佶已然起身往屏風后面而去。太監顫抖著喊出一句退朝。

  朝堂百官,如蒙大赦,急忙回頭往殿外走去。

  鄭智卻是站在原地不動,面上冷冷一笑,看著眾人如沖陣的士卒一般往大殿之外奔去。

  種師中此時走到鄭智身邊,開口問道:“王爺,這東京府庫雖然空虛,但是這些人家中都是金山銀山,如今正是用錢的時候,當作一番打算。”

  種師中聽得鄭智頭前的話語,便也起了擔憂,怕鄭智真的寬以待人。

  鄭智笑了笑道:“先抄幾家,過得幾日缺錢了再抄幾家,便是這般慢慢抄,缺錢就抄。官家要當好人,要收人心,倒是無妨。這些人把官家當作依靠,官家又愿意當他們的護身符。如此他們才會效忠這位官家,為這位官家說話。我等也要這位官家得一些人心,如此才好借他的名頭。官家做好人,我等做惡人。豈不是配合得天衣無縫?若是趙官家也做了惡人,與這些士大夫離心離德,那某便是白留他一命了。某不止要讓官家做好人,某還要送好人給官家去做。讓他與這些士大夫們同舟共濟,最好讓他與天下的士大夫們都能同舟共濟才好,如此那趙桓便也算不得什么了。某便還是那個他們口中大逆不道的亂臣賊子,如此只要趙佶還在某手中掌控著,哼哼。。。”

  種師中聽著鄭智這一番話語,聽得鄭智最后一聲冷笑,便是也聽得有些心驚肉跳,直感覺這位燕王,玩弄人心實在有些嚇人。

  鄭智看得種師中不再說話,便道:“走,到后面去尋官家,還有一些事情當做。”

  種師中點了點頭,便隨鄭智往宮內而去。

  趙佶從大殿中退了下來,心中直感覺壓抑不已。再看這深宮內苑,竟然到處都是鐵甲,好像這些鐵甲一個個都是虎視眈眈的表情。

  再往里去,后宮之中,一隊一隊的侍女被鐵甲軍漢押著往外走,當初這些只容得趙佶一個人調笑的侍女,如今卻是都被這些軍漢押著往外而去。

  趙佶站定身形,回頭看得一眼,身后就只有一個小太監跟隨,心中只覺得悲哀不已。才出狼穴,又入虎口。還有什么事情比這個更讓人悲哀。

  便聽趙佶開口問小太監:“宮內可還有清靜之地?朕要一個人待一下。”

  小太監聞言,想得片刻答道:“陛下,興許艮岳之中沒有多少軍漢,還算得清靜。”

  趙佶直感覺壓抑非常,說道:“那便去艮岳,你去尋些酒菜來。”

  小太監聞言又問:“陛下可是去絳霄樓?”

  小太監的問話便是想確定趙佶去了哪里,艮岳可不小,若是不約定一個地方,這小太監提著酒菜還不一定找得到趙佶。

  趙佶點了點頭,邁步往艮岳而去。小太監飛奔去御膳房處尋酒菜。

  卻是當趙佶走到艮岳之時,遠遠就能看到高聳的絳霄樓上也有許多軍漢來來往往。趙佶便也止住了腳步,連連搖頭。

  待得一會,小太監提著食盒奔來,便看到趙佶就在艮岳入口之處,連忙到得頭前開口說道:“陛下,為何不入絳霄樓去?”

  趙佶搖了搖頭,也不回答這個問題,只道:“瀛國夫人最近可好?”

  小太監自然知道瀛國夫人是那礬樓的一袖,卻是答道:“陛下,奴婢多在宮中,對于宮外的事情并不多知。不過也未聽說有誰為難了瀛國夫人,想來她是極好的。”

  趙佶點了點頭道:“那便隨朕出宮一趟吧,到瀛國夫人處坐一坐,她那里想來是清靜的。”

  小太監自然不能發表什么意見,只是點頭跟隨。

  從后宮出皇城,也便門,稱之為晨暉門。趙佶一路而去,路邊依舊到處都有鐵甲軍漢,這些軍漢還給趙佶行禮,卻是趙佶連頭也不抬,快步急走。

  卻是到得宮門之時,宮門緊閉,門口還有一隊鐵甲。

  頭前的軍漢也上前來行禮,“末將武松,拜見陛下!”

  趙佶點了點頭,示意武松起身,開口說道:“武將軍,且把宮門打開,朕出宮去透透氣。”

  武松聞言,絲毫沒有猶豫,開口答道:“陛下,燕王殿下有令,為了陛下安危考量,陛下最近還是不出宮為妥。宮外亂臣賊子眾多,怕有居心叵測之輩行那萬一之事。待得燕王殿下肅清了東京那些亂臣賊子,陛下便可出宮去了。”

  趙佶聞言一愣,便是沒有想到鄭智竟然做得這么絕,已然忍無可忍,開口呵斥道:“這天下哪來的那么多亂臣賊子,哪來的那么多居心叵測。開門,朕出宮散散心也不行嗎?”

  武松只是拱手躬身,并不答話,更沒有一點要去開宮門的意思。

  趙佶更是怒不可遏,竟然自己往宮門走去,自己親自動手去抬門栓。

  武松與左右士卒就這么看著趙佶的動作。

  宮門巨大,與城門無異,門后有五道溝槽,從上至下,皆是放門栓的。最高之處有兩三丈高,需要樓梯來安放。便也是起到防備戰事的作用,一般情況下,這五到門栓倒是不會全部放上去,今日卻是都放了上去。

  門栓也是巨大,就是一根巨大的長條方木,自有百斤左右,兩人合力方才比較容易安放。

  此時趙佶親自動手取門栓,便是最底下的那根門栓也是為難,費盡全身力氣,那門栓依舊沒有被搬下來。

  小太監見得趙佶這般,下意識想往前去幫忙。卻是剛走得一步,忽然看到了武松狠厲的眼神,嚇得小太監連忙止步低頭,不敢再動。

  “鄭智,這天下哪里來的那么多亂臣賊子,哪里來的那么多居心叵測。朕看你就是那亂臣賊子,就是那居心叵測。”趙佶憤怒無奈悲傷之下,終于喊出了這么一語。

  這句話語,趙佶在那朝堂之上忍了許久沒有說出口,只想著照顧著自己端坐在龍椅之上的顏面,也想著文武百官的看法。此時在這深宮之內,再也忍不住脫口而出,帶著許多情緒。

  “陛下豈能這般冤枉臣的一片良苦用心!”此時眾人身后傳來一句話語,說話之人便是一路在軍漢們指引之下跟來的鄭智,身邊還有種師中。

  武松帶著眾多軍漢連忙拜見。

  鄭智已然走到近前。

  趙佶回頭看著鄭智,悲涼開口:“鄭智,你到底要什么?是這天下?是這江山?還是你故意要如此羞辱于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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