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水泊之上,聚義堂前。
一個三十多歲的精壯漢子穩坐正前,一身絲綢衣衫,臉頰與下巴胡須虬髯,從衣袖之上,便能直接看到這漢子手臂上的鼓脹,面目更是不怒自威,儼然有一股懾人的氣勢。
左邊下首一個冠帽書生,這書生雖然穿著儒生服飾,卻是并不顯得單薄,反而能給人一股力量感,右手不斷捋著下巴上的山羊小胡,還有那一雙不時閃爍精光的的雙眸。便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也掩飾不了這人滿臉的精明。
右邊下手坐著的正是柴進,只聽柴進出言道:“晁天王,此事我也說得直白清楚,如今這河北山東綠林,都唯你馬首是瞻,我柴進此來的意思天王心中也是知道的,但憑天王定奪。”
晁蓋本不是強人,而是一村的保正,也就是村長,卻做了強人的事情,案子發了,才帶手下眾人上了這梁山落草。也就這一件事情名聲傳遍綠林道上。要說綠林唯他馬首是瞻,也是大話。
卻是此時柴進有求于人,自然也要說些好聽的話語。也是晁蓋如今勢力極大,手中有人有錢,這幾個月梁山更是收攏了不少山東的好漢,勢力越來越大。
只聽正座之上那虬髯大漢開口道:“大官人如此看得起我晁蓋,此時自當出力,如今這滄州來了這么一個狗官,必然是民不聊生,此去當把這狗官直接宰了,也算做了一樁好事。”
顯然這說話的正是晁蓋,晁蓋話語說完,把目光看向一旁的書生,只等這書生說話。
書生也知該自己出言,眼神忽然精光一閃,道:“柴大官人,只是這些人救下來了,該到哪里去安置。”
柴進聽得書生一問,哪里還不知道意思,卻是心中莫名一痛,咬牙回道:“吳軍師,我莊子中已然不安全,不如讓他們都上了梁山,也有個逍遙快活。”
這書生就是吳用了,聽得柴進話語,笑道:“官人這個提議甚好,我梁山定然護得這些好漢周全。”
柴進聽言,深吸一口大氣,這么多年的經營,終究還是為了他人做嫁衣。這梁山晁蓋,這智多星吳用,又要得名,又要得利。可是又能如何呢?只要想到這鄭智,柴進心中便是怎么也過不去這道坎。
吳用的意思也是明顯,幾百江湖漢子,大多都是武藝在身的死囚,若是這些人都到了梁山,梁山的勢力必然更上一個臺階。
晁蓋的意思更是明顯,只要做了這番大事,這河北山東的綠林,只怕真要唯梁山馬首是瞻了。
唯有柴進,如此奔走,也不過是為了心中怒氣,還有那讓自己胸口現在還隱隱發痛的一腳。
再聽柴進:“晁天王義薄云天,柴某佩服,這番興師動眾,柴某心中實在慚愧,事成之后,便送一萬貫與兄弟們加一頓酒肉犒勞。”
晁蓋聽言,開口大笑道:“柴大官人客氣,江湖行走,義字當頭,我這就去點齊人馬,隨官人往滄州去,定要殺了狗官,為死在官人莊子里的弟兄們報仇。”
柴進聽言,心中也起了些擔憂,殺個經略相公,此事可就要捅破了天。柴進心思本來是要把滄州攪亂,讓鄭智失了這個經略相公的名頭,對鄭智從來也沒有起過殺心。
卻是此時晁蓋豪爽話語,柴進也不能出言多說,說多了反而去了氣勢。只想到的滄州再作計較。
再看河間府往滄州去的小道。
幾個漢子雖然一身大汗,但是走路的步伐依舊快速,臉上的表情也顯得欣喜。
再看幾人,身后都背著兵刃,身形皆比常人壯碩,雙手虎口處都結有老繭,一看就是江湖人物。
小道之上并無多少行人,只有附近村莊的農家,見到幾人大多避得遠遠。有些村莊本就有護衛的漢子,也是遠遠一臉戒備目送幾人走遠,哪里敢上前去多話。
走在最頭前一人,便是這幾人頭領,生得并不高大,身上腱子肉卻是異常的鼓脹,身后背著一柄不小的鬼頭大刀,就看這個兵器造型,也知此人并非良善。
隨后一個高瘦漢子手持一桿長槍,往前幾步湊到頭領旁邊道:“大哥,你說我等此去滄州,當真是要劫人?”
那頭領放慢了些腳步,臉上浮現一絲狠厲道:“行走江湖,義字當頭,柴大官人與我有過恩惠,此番來了書信,我要是不到滄州,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此事你還來聒噪個甚?”
“大哥,非是我聒噪,實在是我聽說這滄州新來的經略可不是什么好相與的人物,便是柴大官人自己,手下幾百好漢,也都栽了!”高瘦漢子一臉擔憂道。
“無妨,此番聽說那托塔天王也出了人手,晁蓋如今在山東勢力你是知道的,他手下的漢子可不是吃素的,便是那大名府梁中書的錢財也敢劫,他要是來了,這滄州便要攪個底朝天。”這領頭之人又道。
幾人聽得晁蓋的名字,臉上皆是欣喜,再聽高瘦漢子道:“大哥,要是梁山晁蓋來了,此事可成。”
便是聽到晁蓋這個名字,幾人走路的勁頭都足上不少。
再看那領頭之人,臉上已是笑意:“知道了吧,此番事成,這河間府必然有我一號名頭,買賣上的事情,也可伸手撈幾個好處。”
此番去滄州,一為報答柴進恩惠,二便是要在這江湖上闖出一個偌大的名頭。如今的河北山東江湖綠林,名頭便是利益。
滄州附近州府,如這幾人帶著兵器匆匆趕來的江湖人物,不可勝數,三五成群,直有上千不止,可見柴進這些年經營的名聲之大。
經略府中,幾道文書飛奔到各縣,便是各縣的主官,看得這新來的文書也是哭笑不得,頭前還吩咐各地但凡見到帶兵刃之人,皆拿下大牢查明身份。
此時又來文書,便是所有帶兵刃之人,皆不理會,全部放行。朝令夕改,不過如此。有這么一個經略相公,如何能不教人哭笑不得。
此時滄州,已然暗流涌動,一場腥風血雨即將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