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已過應理城,到達靜塞軍司最北端的鳴沙。與劉法帶著萬余禁軍戰兵匯在一處,直等最東邊的老種相公到來。
三軍合在一處,戰兵便有四五萬,廂軍也有兩萬。再加之前征調筑城的配軍一部分。那便真是聲勢浩大,七萬人。口稱十五萬,滿山遍野而來,威勢實在驚人。
西夏派出使節的事情,片刻都沒有耽誤,健馬飛馳往東,直入遼國境內。
大遼皇帝耶律延禧自然也在等著西夏使節的到來,每到這種時候,遼國總能從中得到好處。
西平府靈州城外,七萬宋軍安營扎寨,旌旗迎風招展,直把營寨正面插得滿滿當當。便是要顯出這般氣勢。
四周樹木被宋軍砍伐殆盡,隨軍匠人開始打造巨大的攻城云梯車,便是這門手藝,比黨項人就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靈州城內,士卒不過兩萬多一點,后方援兵未到,此時面對城外號稱的十五萬宋軍,看著連綿不絕的營帳,城內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中軍大帳,眾多主將已經聚齊,童貫、老種小種,劉法,折可求。。。
“相公,黨項怕是要求和了!”鄭智別的什么歷史記不清了,只記得西夏求和就能得和,說戰就能開戰。這是宋夏關系幾十年來的常態。
“求和是一定的,黨項人手段不過如此了。”童貫對于這求和的事情倒是見多了。
“相公,可否讓官家把談判的事情全盤托付與相公?”鄭智其實真正要說的是這句話。東京那些人穩坐在朝堂,哪里知道西北苦戰的代價。
就怕那些讀書人腦袋一拍,得意洋洋間表現出大宋的大國氣度來。這西北一戰便是白打了。
“鄭將軍提醒得正是時候。”童貫顯然也明白了這個道理,對鄭智投去了一個贊許的眼神,攤開案上的紙張便寫。
寫完差令兵往東京送去。
安排妥當事宜,童貫看向左右,臉上神色露出一絲得意,慢慢開口道:“諸位可知官家送來什么圣旨嗎?”
小種與折可求是知道這個事情的,老種與劉法也聽說了,此時都是一臉疑惑看向童貫。
種師道與鄭智之前就知道事情不對,便是那欽差也是鄭智下手殺的,只是當時大戰在即,也沒有心思去多想,此時也是知道童貫童相公是要揭曉謎題了。
“童相公,官家不是鼓勵我等奮勇作戰嗎?頭前相公就說過了。”折可求似乎還不知道其中貓膩,也是當時那個時候容不得他多想。
“哈哈。。。諸位請看!”童貫從馬靴之內抽出那張一直被自己貼身放置的圣旨。攤開在案幾之上。
眾人皆把頭湊過去看,便是鄭智也湊上去看。
霎時間滿場皆是震驚,個個面色巨變,老將劉法更是嚇得全身一震。只有鄭智并不覺得十分震驚,即便是當時沒有看到圣旨內容,鄭智殺欽差的時候心中大致也猜測到了一些。
主將們看完,副將們接著上前去看。
中軍大帳內,氣氛突然凝重了起來。
劉法聲音顫抖問道:“童相公,此事。。。。。若敗了。。。這。。。”
“哈哈。。。敗了,責罰我一人擔下來便是,勝了諸位皆有大功。”童貫豪爽大笑開言。
滿座諸將,心中感激涕零。齊聲拜倒在地,感謝童相公恩義!
鄭智自然也拜在下面,卻是心中想著,這童相公當真是好手段,能得高位,并非無能,如此擔當,滿朝文武大概也只要童貫做得出來了。
卻是也想到這童相公實在厲害,如此收攏人心之策,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從此之后,只怕西北諸將便以這童相公馬首是瞻了。難怪童貫一個太監,能一直手握大宋朝軍事大權,多年屹立不倒。
點卯早會便在這番感激中結束了。便是鄭智心中都有感激,當時那般情況,四站皆起,若是真聽了東京皇帝圣旨話語,后果哪里能想象,西軍還有幾人能回到家鄉。
營寨之內,倒是沒有多少大戰將起的肅殺氣氛,二十天前那場大勝的喜悅現在還充斥在軍營里面。死的人自然是悲哀,活著的人,少不了一筆不菲的封賞,戰功卓著者,升官進爵也是不在話下。
“哥哥,此番得勝回去,不知能封你個什么官。”魯達見到從大帳回來的鄭智,湊上前問道。
鄭智笑了笑,并沒有立馬回答,而是帶著魯達先入了自己辦公營帳,帳內幾人都已經聚過來。
鄭智坐定,方才開口:“此后我們當有自己的地盤了。”
鄭智大致是知道戰事到了現在,只怕已經是尾聲了,上輩子的記憶中,童貫大概也就是得了不少地盤回京的。如今這么一場大勝,勝利的果實大了無數倍,卻也沒有到能滅亡黨項的地步。
即便是童貫,也沒有想過真要滅亡一國。就算童貫真有滅國之打算,也輪不到他來作主了。
“自己的地盤?哥哥說的是?”魯達疑惑問道。
倒是王進第一個反應過來,心中震驚無比,連忙開口問道:“將軍可是要經略州府?”
“此事應當是真!”鄭智明確回答一句。也是鄭智心中也還真沒有一個打算,地盤是要有了,但是對于政務方面,鄭智當真一竅不通。
“哈哈。。。哥哥也當稱一聲相公了,以后便是鄭相公,鄭相公,聽起來當真爽利。”魯達哈哈大笑。
“是極,是極,哥哥是鄭相公,比鄭將軍聽得爽利。”史進驚喜非常,人站得筆直,手臂還在空中比劃一下,絲毫沒有戰陣上冷眼殺敵的嚴肅,跳脫的性子展露無遺。
要說相公這種稱呼,早年間還真不敢亂叫,只有朝堂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官才當得一聲這么個稱呼。如今已然不同,相公雖然也極為尊貴,卻不似之前那般嚴格了。
便是中書,太尉這些稱呼,也泛濫起來,滿東京解釋中書、太尉。
“低調些,不可亂說。”鄭智連忙擺手示意眾人不要亂說。卻是自己也笑了起來,鄭智心中的高興也表現出來。
如此舍命去搏,不就是為了能有一份掌控自己命運的權利嗎?目標已經進了如此一大步,鄭智實在難以控制心中的喜悅。
當然這份喜悅,也只能在最親近之人面前去表露。
王進也站起身來,連連擺手道:“不可多言,不可多言,塵埃落定之時再說。”
鄭智又看了看身邊幾人,如此喜訊,卻是還少了一個分享之人,正是自己的妻子。想到妻子,鄭智面色微微一沉,輕聲說道:“我那孩兒,大概就要出生了。”
王進見鄭智面色深沉下來,連忙開解道:“將軍孩兒,生當是虎將!”
便是這一句話,還包含了一個含義,意思就是鄭智要生兒子。古人自然如此,重男輕女。
“生子為將?唉。。。。”鄭智一聲嘆息,廝殺之苦,把頭顱別在褲腰帶上的日子,鄭智只是無奈,若是將來有個大同盛世,不需以廝殺自保,哪里還要兒子為將。
王進見鄭智聽了自己話語是這么一個反應,也不知再說什么是好,更不明白鄭智此時心中的念頭。
只有魯達開口道:“哥哥,有了孩兒自然要欣喜些,哪有如你這般唉聲嘆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