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蔭之外橙黃的天色漸漸暗下來,灰幕緩緩壓成了黑色,在山中兜兜轉轉,找來找去,迷谷樹枝的指引在這里停止了。
“奇怪,不是這里嗎?”
還是頭一遭碰見這種事,迷谷樹枝的指示駁就在此地,可是他環顧四周,連只兔子也不曾看見,更別說長著老虎腳爪像馬那樣大的異獸。
難道是樹枝離開樹太久了,脫失了靈氣不管用了?
于是他不遵從迷谷樹枝的指引,特地往別處走了一段,然后重新在心中默想著異獸駁的形象,迷谷樹枝立刻又有了指引,他順著指引走去,竟還是方才的地方。
這是怎么回事?
迷谷樹枝從來都是有所想即有所指,有所指即有所得,至今從未出現過如此有指卻尋不得的情況。
莫非是有障眼法?
林蘇青閉上眼睛,凝神于心,以知覺去感應,奇也怪哉,知覺感知什么,不過清幽夢說飼養異獸駁可以停止紛爭,或許異獸駁本身不帶戾氣?因而感知不到?
那么在細致一些…修為?呃…卻還是感知不到。強而有力的氣息?嗯…依然感知不到。
“這就怪了?鬼打墻?”
林蘇青又兜兜轉轉幾大圈,指引依然是這里。看來是異獸駁有意躲避著不想被尋到么?
尋找異獸駁變得棘手起來,本以為找到就是了。若是障眼法,自有破解之處,可是他尋摸了四周,沒有布施過陣法的痕跡,那就是異獸駁故意隱著了。
故意隱藏,除非他運氣好,隨手一擊就直接擊中它,迫使它不得不現身,要么就只能異獸駁自己愿意現身。
擊打它的話,若是一擊不中,恐怕反而會惹得它不肯現身。
抬頭望,天色濃厚,又到了清幽夢用藥的時辰。罷了,今日先尋到這。
“異獸駁,兄弟,我今日未能尋到你真跡,明日我再來。”他環顧四面八方對著空空蕩蕩的長林說道。
原路返回去時,林蘇青順手摘了一些野果與野菇,夜色太深,可食用的野菜不大好分辨,就作罷了。
清幽夢也未到造極境界,一連傷病數日,也該進食些物事。唉,野果都摘了,野菇也采了,也不差只野雞了,順了吧。
于是,林蘇青兜著一懷果子、菇子,扛著一根木棍,棍子后頭呢倒吊著一只野雞和一只野兔,兩個野東西都被綁著腿腳倒吊著,卻還很是有勁的后頭咬來啄去,打得一撮雞毛一撮兔毛的亂飛。
就這么回到了山洞。
清幽夢滿副病容之上閃過一絲警惕,她抬頭瞧了眼不遠處舉著火把的走近來的身影原來是林蘇青,道:“我還以為是哪個樵夫下山了。”聲音比月色還輕。
“休息過嗎?”
毫無意識的脫口就問了這么一句,說完林蘇青才反應過來,心里直抽自己嘴巴,操心操上癮了是不是。
“嗯。”
今兒個怪了,清幽夢居然也學會客氣了。
怕是她自己也意外了,旋即冷面問道:“你沒有找到異獸駁?”
“沒有,那家伙藏起來了。”
“你為何不繼續找?這就放棄了?”
“明日再找。”
唉,這話真是…好心當做驢肝肺。我為什么不繼續找?我自己勞碌命賤的唄?
林蘇青一邊來來回回的抱著柴禾,一邊問她:“反正你都餓了那么些時候了,應該不差這一小會兒吧?”
驀然瞥見清幽夢一臉茫然,怎么?平時沒人同她開過玩笑么?這么淺白的也聽不明白?
“我的意思是你今晚有口福了,小雞燜野蘑,碳火燒兔子。”
他走得遠遠的,剖雞剖兔他都離清幽夢遠遠的,將它們的臟腑也都埋得遠遠的,都處理好了,才提著回來,另一只手里則提著完整的野兔皮,和幾根漂亮的野雞尾羽。
接著就可以開始正式開工了。
野雞的肚子已經掏空了,他將洗干凈的野蘑菇塞進去,又塞了些諸如香莢蘭一類的可以提味的藥草,塞飽了以后重新將野雞的肚子用檸檬草縫合成完整的雞。接著用巖紅的大葉子包起來,埋進挖好的淺坑內,然后才開始堆柴火,就堆在埋著野雞的坑上面,以火的高溫燜熟底下的野雞。
可不能小看這只野雞,所用到的食材無一不是藥材。就拿縫合它的檸檬草來說,那不是水果檸檬的葉子,而是一種長得有點像長蔥,卻比蔥有韌性的藥材。可以提取精油做女兒家的香粉,足見它有多香。除了香味以外,它的藥用價值也很高,氣味可以殺菌抗病毒,食用不僅可以清炎癥、解毒,還可以美容養顏。
在他以前所處的世界里,甚至還能用來作為治療霍亂、腸胃炎的輔助藥材。
而用來包它的巖紅呢,長得與蓮葉很像,它也是一味解毒的藥材,同時筋、肉、骨的損傷也有好處。
總之,不僅好吃,而且不簡單。
另外這道這道炭火燒野兔么,就簡單多了,直接架在火上烤,原汁原味就足夠香了。
火堆就生在清幽夢跟前不遠,她不會被油煙熏到,也恰好能借著火光暖一暖身。
他起先是活剝的兔子,這樣皮毛上才不會沾到什么血水,好清洗。眼下野雞燜上了,野兔烤上了,他也還是沒有閑著,提著兔子的皮毛就去河邊開始清洗。
洗得干干凈凈了回來,野兔也正好翻個身。
清幽夢見他忙來忙去,又去支開一個架子晾兔毛,忍不住問他:“你做什么?”
“晾干兔毛啊。”
“晾干?吃么?”
“…”這位大小姐不曾體味過民間雜食么?兔子毛是能吃的東西么?
“我心想能給你做個暖手的兜。”林蘇青將洗干凈的兔子皮毛展開抖得平平整整,“你終日坐在外頭,手露在風里不冷啊。”
林蘇青沒空瞧她,沉默了就沉默了吧,反正她話本來也不多。
兔子皮毛晾好了,兔子肉也該再翻一翻身來,林蘇青剛一翻,油水滴在碳火上,滋啦啦的香,這一翻香氣也翻了出來。
林蘇青一愣,是我的肚子在叫嗎?他摁了摁自己的肚子,不是很餓呀…
咕嚕咕 清幽夢臉紅著,唇角牽動,卻道:“兔子皮…晾在火邊,不是干得更快些。”
我知道是誰的肚子叫了。
“理是這么個理,可是火烤干就太硬了,而且發脆,做出來的不柔軟,必須自然風干的最合適。”
清幽夢的話,是真的少。
兔子都翻了許多遍了,她也沒有再出聲,連肚子餓也忍住了不叫,厲害。
“我先提前跟你說好,我從來沒做過什么兜手,要是不好看你不要嫌棄。”
清幽夢看了看他腰間懸掛的繡工精致的香囊,臉色被火光烤得看不出來原本的神色。
“能擋風就行。”
一點不挑剔,那我真得感激不盡。
林蘇青用洗干凈的且削得尖尖的細樹枝戳了戳野兔的前腿,一扎就透了,隨即指呈劍訣劈了下來,遞給清幽夢道:“你嘗嘗熟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