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家的房子在鹿吳鄉里算比較新,據說是在他出生前一兩年才選址修的,原先的老房子已經改做了糧倉。柱子的家庭條件不錯,修的是一棟二層小樓,一樓中間是堂屋,供奉著四方神仙塑像,林蘇青看見了也沒有告訴柱子,神仙們也忽略鹿吳鄉的,在鹿吳鄉供奉神仙,遠不如供奉那家種野仙。最左邊是廚房,林蘇青望了一眼,廚房修得很是寬敞,堂屋的右邊有一間柴房,那只大黃狗的草墊窩和飯碗,就在柴房門口,最右側也是最外側好像還有個牛棚,沒有聽到牛叫聲,但是能嗅出一點味道。
“秦老板、張大哥,這邊請。我家老娘的房間在樓上。”
上樓的樓梯在廚房與堂屋之間,一道小門,陰暗的的樓道,柱子一邊引路一邊抱歉道:“之前打算在拐角開個窗戶透光,一直忙著還沒開,“秦老板,張大哥,你們注意腳下,樓梯比較窄。”
張屠夫道:“是該開個窗戶,難為你家老娘那么大把歲數了日日摸黑走這梯子路。沒事倒還好,萬一栽個跟頭,一把老身子骨了受得了?”
柱子連忙認錯道歉:“是是是是張大哥教訓得是,是當初蓋房子疏忽了。”
“唉也不怪你,這房子是你爹蓋的,是他一早沒想周到。”
林蘇青忽而問道:“這房子建造之時問過風水吧?”
柱子一訝,吃驚道:“秦老板連這也能曉得哇?不瞞您還真是看過的,我家老娘一直與白巫醫交好,聽她說當初要蓋房子前特地請白巫醫幫忙看過。不過白巫醫說她只擅長看病,不擅長看這些,也沒給什么說法,好像就說要把廚房建大些,哦還有鑿了比灶臺還大的水缸,是我爹找了十幾個弟兄去山里抬的大石頭鑿的。”
柱子連忙問:“秦老板,把廚房建大些是有什么說法嗎?我家廚房修得太大了,我倒覺得應該把堂屋修得大些。畢竟供奉著四方神仙呢,若是修得寬敞些,往后還可以把祖先的牌位也供進去!”
林蘇青想了想,云淡風輕回答他道:“你說你出生時你家里隨你栽的門前那棵楊樹,這么多年過去了白巫醫也沒叫你娘遷了那樹,可見她卻是不大會看這些事,沒有誆你們。不過她也沒有害你們,她給的建議也是好的建議。”
“害我們肯定不會的,白巫醫是肯定不會害人的,這個我是絕對相信的。”柱子語氣十分篤定,可見他們家與白神婆家的關系的確十分交好,“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個什么講究,我打小就好奇著,我問白巫醫,她說不能說,說是因為她不會看這個事所以不能說出來,怕破了風水。秦老板,你會看這個,你可以說吧?”
“說倒是無妨。”言語之間他們已經走過了漆黑的樓梯道,上到了二樓,在二樓陽臺上俯視底下,視野倒是寬闊,他瞇著眼睛看著天邊飛過的鳥,為柱子解釋道:“每棟住宅都有吉利的方位,也有兇險的方位。廚房是生火的地方,將廚房選落在兇方,可以壓制兇方的煞氣,白巫醫讓你家人把廚房建得最大,應該就是出于壓制兇方煞氣的目的。”
“哦…原來是這樣…那水缸呢?我家水缸比灶臺還大!占了半個屋子那么大呢!這又是因為什么呢?”
“廚房生火做飯,做飯就免不了洗洗刷刷這樣的事,洗刷就避免不了用水,而水利財運,白巫醫讓你的家人打造大水缸,我想她的初衷應該是水象征財富,而水缸里時時儲蓄著大量的水,就相當于象征著財富的蓄積,這樣是有利于財運的。”
柱子恍然大悟,摸著后腦勺直感嘆:“這樣一說還真是!原來有這么多講究啊!”
林蘇青看他一眼,警醒他道:“但是,門前那棵擋門的楊樹不移,則百害而無一利。”
“好嘞!記心上了!先謝過秦老板!”柱子將他們引到一間房門前,搓了搓手,試著敲門又縮了下來,“我忽然有點不敢敲。”
林蘇青訝然:“為何?”
“我先前敲過幾次,但每敲幾次,我老娘就在屋里頭怪叫,聽著很是嚇人,而且聽上去她也挺難受的。”
“那就更得敲了。”林蘇青原是與張屠夫并排站在柱子的身后,現下他上前到門前,“我來吧。”柱子愣了愣,張屠夫率先會出意思連忙拽著柱子的將他拽到后邊來。
林蘇青懸指在門前畫了一道符咒,換掌隔著門用力一擊,靈力注入符咒,門內頓時幾聲慘叫,屋子猶如泄了氣的皮球,自四面八方的縫隙里竄出來數道灰白之氣,整個屋子像是蒸籠似的,不過是冷氣四散。
“剛剛的慘叫?”柱子震驚不已,“聲音不是我老娘的!”
“當然不是。”林蘇青屈指懸空隔著門一推,門內一聲木頭疙瘩落地的聲音,是門閂掉了,隨即門自行向內敞開來。
陽光直接射出門內,他們背著光與陽光一起進入昏暗的室內。
“這屋子里怎么這么大一股霉腥味,平時是住人了嗎?”張屠夫連連在臉前揮手,“怎么跟幾十年不住人的老房子似的。”
經張屠夫一說,柱子也注意到了這種舊房子的氣味,他也是詫異:“不可能呀,我老娘平日可愛干凈了,屋子都是每日一清掃的,她打掃完還必須撒桂花泡的水呢!也就今日不適,才沒有灑掃…這股味道是…”
這屋子昏暗無比,連陽光也照不進去,只順著敞開的門照進來一條光束,兩邊都照不見,便只有中間這一長條是清晰的。
“你們說的味道其實是鬼氣。”林蘇青眉頭微蹙,“柱子,把窗戶全部打開。”而后他從袖中取出兩道符箓,遞給柱子道:“把兩道符箓分別貼在以東北艮位,與西南坤位。”
柱子接過符箓,杵在原地,呆了呆,疑惑的問道:“秦老板…是東北…什么位?”
“我來吧。”估摸柱子是聽不懂,林蘇青又將符箓從他手中接回來,去到在以東北四十五角的地方貼上了一張又去到以西南四十五度角的地方貼上了另一張。而后道:“這兩個位置,是這間屋子的鬼門,我貼符的兩個地方分別是外鬼門,與內鬼門。鬼門是最容易滯留污濁之氣的地方,若有不敢干凈的趁虛而入,只會助長它們的邪氣,邪氣一重自會害人。將這兩個地方封上,那些糾纏不散的惡鬼便進不來此屋了。”
“秦、秦老板的意思是…我家老娘真的是…”
“被鬼纏上了。”
柱子渾身一顫,腳下一軟幸好被張屠夫一把扶住,張屠夫還訓他道:“堂堂大丈夫你腿肚子發什么軟!給我站直嘍!”
“誒、誒、誒…”柱子磕磕巴巴的應著,顫顫巍巍的站起來,還是緊張害怕,不過他更牽掛他的老娘,“秦、秦老板,我娘就在那邊,您快去看看她去。”一提起老娘他好似又不那樣怕了,一下子來了勁兒似的連忙跟著林蘇青過去,甚至走在林蘇青的前頭。
林蘇青看他一眼還算滿意,是個孝順的。
“令慈暫時沒有大礙。”
“暫、暫時…?”
林蘇青驀然一怒,沉聲呵道:“哪里來的野鬼!還不快速速滾開!倘若不識好歹!休怪我讓你魂飛湮滅!”
“哼,就憑你?哈哈哈哈哈”一聲聲狂笑肆起,砰!房門與窗戶被一陣陰風砰地一聲吹閉。
昏暗的房間內,柱子的老娘倏然從床上坐起,僵硬的轉動著脖子看向他們,她一張口卻是五六個不同的聲音。
“還當是哪里來的狂徒,原來是你們幾個不識相的莽夫,中間那個看著倒是不錯”一張嘴里不同的聲音說著不同的話語,像是對他們說的,又像是聲音與聲音彼此在說,“怎么?那死老太婆不在了,你們以為就憑你們幾個小子的火氣,就能怎么樣了不成?哈哈哈哈哈”
林蘇青二話不說,一掌下去,掌風一去將柱子的老娘劈得向后一仰,咚地一聲躺在床上,霎時幾道陰魂從她體內竄出。
“不怎么樣,打你們還是綽綽有余的。”林蘇青劍訣一指,又是一道靈氣,即出一聲慘叫,其余幾道陰魂見狀頓時化出原形,竟是幾個厲鬼!
她們撲殺而來,林蘇青偃月袍衣袖一甩,將柱子與張屠夫護在身后,狗子漫不經心的瞟了一眼,懶得動手。
那些厲鬼顯然不識相,猶如飛蛾撲火非要赴死,林蘇青也不心慈手軟:“青天白日也敢作祟,閻王老子也饒不了你們!”幾記劍訣,一記一只厲鬼,三兩下不費吹灰之力。
然而小小屋內卻是慘叫連連,一聲慘過一聲高。
柱子與張屠夫不見其形,但聞起聲,柱子早已經嚇得抱頭鎖在了角落,張屠夫也是怕得心驚肉跳,但是他還有作為大丈夫的尊嚴,他沒有像柱子那樣,他一動不動是腳不聽他使喚,他怕在心里。
滅完厲鬼的林蘇青單袖一甩,負手而立,面色冷峻,回眸看了縮在角落里慘叫的柱子道:“你叫那么慘做什么。”
狗子斜了一眼林蘇青,翻了個白眼——嘁,區區幾只野鬼瞧給得瑟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敢上天了呢。
天才一秒: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