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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〇五章 粉娃娃

  察覺這份異樣,頓覺無比悚然,鹿吳鄉所有村的村民沒有誰不知道這條寬路,更是誰都知道這條寬路被林蔭覆蓋得遮天蔽日,即使在青天白日時,也昏暗得難以看清,更何況深夜,更何況他們方才還連自己都看不清,怎的就能看見一輛驢車了?

  神婆攬著小男孩兒停住了,不知該進還是該退,就怕進有危險,而退無可退。假如是哪位攔路大神,參拜一番說不定就放行了,可是退了則顯得冒犯,就怕明明沒有危險反而自己得罪了。

  黑暗本沒有危險,但是黑暗包藏了太多的危險。區區五百年的白仙,不由自主的抱緊了懷側的小男孩兒,忽而小男孩兒指著那輛驢車道:“婆婆,車上有人在哭。”

  有人在哭?神婆毛骨悚然,忙問他:“是男人的哭聲還是女人的哭聲?”

  “不知道…是小孩兒的哭聲。”黑暗之中小男孩兒揚起小臉兒向神婆的聲音來處望去,盡管什么也看不見,“婆婆,會不會是誰把他弄丟了啊?他一個人被丟在在這里好可憐的,婆婆,我們要不要去看一看啊?”

  聽了小男孩兒的話,神婆心中有些許猶豫,忽然她也聽到了哭聲,的確是小孩兒的哭聲,像是剛出生沒多久的孩子,忽然視線也變得好起來。

  不對勁,這一切都透露著不對勁,可是卻被吸引著想去一探究竟。就好像假如聽見了門外有窸窸窣窣的動靜,就忍不住開門去查看一樣。明知道不能開門,明知道不能去看。

  神婆小心翼翼地靠近那輛驢車,她將小男孩兒護在懷側,不敢護在身前,怕萬一有危險他第一個受傷,不敢護在身后怕有覬覦的妖魔鬼怪趁機偷襲。

  當他們剛靠近驢車,那嬰孩的哭聲戛然而止,哭聲沒有了,他們只看見車上用一塊如床單大的布蓋著,回想方才的嬰孩哭聲似乎是在這塊布底下,神婆不禁多想莫不是真的是車主暫時離開,怕孩子招誰惦記,于是特地藏在底下?只是一剎那的一想,她立刻就搖頭否認,不,不可能,首先在這條路上看見了這輛驢車就意味著這一切絕非正常。

  “婆婆,底下好像有個小孩子。”這時候小男孩兒與神婆已經能夠看見彼此,盡管視線昏暗,可是卻能看清楚。

  神婆也不知為何,不由自主地就伸手去掀開布罩,她剛掀動一點露出個縫隙,忽然又蓋下,伸手將小男孩兒往后攔了攔,道:“狗兒,你往后站一站。”

  小男孩兒聽話的順著她的手藏到她胳膊底下,緊緊抱著她的后腰,從她的胳膊底下冒出臉兒去看。

  神婆沉出一口氣,使自己鎮定,口中念念有詞的一會兒,才戰戰兢兢地去揭開那布蓋。一點點的掀開,露出一點點驢車的車木板和一切雜物,干得萎縮發硬的幾支玉米棒子,爛掉的土豆,和一堆破布,她再掀開了一點,忽然露出一只小娃娃的腳掌。

  那腳掌還沒有她手的大拇指長,很顯然是個小奶娃的,果然是嬰孩兒嗎?于是她多掀開了許多,將掀起來的部分搭在驢車前頭和驢屁股上,果然有一個嬰孩兒,正蜷縮著,頭腳相連的蜷縮著,好像睡著了,可是不對勁啊,這嬰孩兒全身桃粉色的,不是正常小嬰孩兒那樣白嫩偷著粉糯,那樣是不均勻的,而是全身的膚色就是一種顏色,像是浸泡過的染過似的。

  小男孩兒好奇的冒出個頭來一看,亦是驚訝:“是個粉娃娃。”小男孩兒話音未落,嬰孩倏然張口大哭,而他的嘴似個黑洞,神婆定睛一看,不對,他不是哭他是在匯聚煞氣!

  “快跑!狗兒快跑!”

  神婆喊得突然,嚇了小男孩兒一大跳,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怎么回事,也不知道為什么猛地就被神婆拉著跑,是真的要跑,他也趕忙加快了步子吃力的跟著。

  神婆拉著他不是往前跑,而是立刻扭頭往回跑去,一分堂!一分堂!危急之中她的腦子里唯獨想到的只有一分堂,得趕緊跑回去。可是才沒跑出幾步,那輛驢車霎時爆破出驚天的煞氣!猶如洪水猛獸爆沖而來,直沖向他們。

  辨不清那煞氣是因何而生,她只知道是因為那粉色的嬰孩兒;不認識那嬰孩究竟何物,她只感覺邪門得很,并且超出了她的沒有能力,她沒有能力驅除!她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煞氣,但是她的直覺她的本能警告她,若是被那煞氣沾上,瞬間就會被抽干精血。

  來不及了!跑不了了!

  “狗兒趴下!”神婆一聲急呼,小男孩兒尚沒來得及反應,嘭地一聲就被神婆撲倒在地,他只感覺神婆從他背后將他撲倒,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開始很重摔得很痛,可是猛地感覺一輕,倒不是全輕了,還是依然感覺被一個大人壓著,但是的確感覺比先前輕了一點。

  “孽障!休在本大人眼皮子底下犯事!”

  那小男孩兒一聽有另一個稍微比他大些許的少年聲音突然吼道,那聲音聽起來神勇無比,緊接著他感覺有什么在急速的倒退,而且有很大的吸力,可是只有那短暫的一剎那便沒有了。

  他害怕極了,他不敢動,他甚至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可是就是打心底里感覺到害怕。他小聲道:“婆婆…婆婆?”沒有回應,于是他更害怕了,他就趴在地上,婆婆整個兒就蓋在他身上,可是婆婆動也不動,他喊她她也不應答。

  “哼,跑得真他大爺的快!”小男孩兒又聽到一聲爽朗的少年的聲音。

  接著他感覺身邊有人來了,他悄悄的側過臉透過婆婆散落的頭發心驚肉跳的偷看,便見一雙銀白色的鞋,便見一分堂的秦老板的面孔,秦老板此時就單膝跪蹲在他旁邊,溫柔地撩開遮蓋在他臉上的婆婆的頭發,問他:“狗子,我們接你回去。”

  秦老板的手拂過去,小男孩兒聞到了一點淡淡的花香,頓時覺得眼皮沉重得很,可是他不想睡,他害怕,他不敢睡,眼皮卻怎樣也睜不開了,小腦袋也昏昏沉沉的,真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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